易家祖墳不在村裡,隔了一條小溪,還要再爬半個山腰。
那是座枇杷山,埋葬著易家往上三代的祖先,還要易星的父親易沐川。
墳頭圍滿了披麻戴孝人,男男女女各色各樣的哭聲不絕於耳,就連八百年都不曾走動的親戚也擦著眼睛。
易星默默的站在外圍,等僧侶念完冗長的一大段經詞,易家小一輩的人按習俗跪地磕三個頭。
易磊和易夢潔走出來,規規矩矩的站在前頭,也不問易星,易磊率先跪下去。
易夢潔一怔,隨即也跪下去,兩人實實在在的磕完三個頭。
嗩呐聲高昂的響徹山野,林中樹上的鳥驚得亂飛,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山下走去。
路過易星的時候,都意味深長的看過去,然後搖搖頭。
“域山啊,你看什麼看呐,人家連親奶奶都不磕頭的,這種認乾脆就不要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眼神輕蔑的看幾眼易星,吊梢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一說這話,其他人也聊上了,毫不顧忌易星就在邊上,什麼難聽的都往外蹦。
“人家可是大城市長大的,心裡頭肯定不屑我們這些鄉巴佬了,看見就和眼睛瞎了一樣,也不打聲招呼的!”
“就是,聽說還是名校大學生,真不知道現在的學校是不是不講究素質教育的!”
“是啊,域山,我說你理人家乾嘛,你就算對她再好,人家也不會承你半分情!”
這些人剛剛還哭得死去活來,現在編排起人個個眉飛色舞的,壓根就看不出這是送葬來了。
當事人易星聽到這些話,平淡的撩看眼皮,沒什麼表情的掃視一圈他們,就收了回去。
就這一眼,剛剛還在人家跟前嚼舌根的老太婆莫名心中一顫,大熱天生出了刺骨的寒意。
“見鬼了,這賤丫頭果然是個喪門星,你看她這眼神是不是很詭異!”
農村人一聽這話,那還得了,心中對於易星的怨恨與厭惡更加了一層。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看了,幾個年紀大點的人最講究這些,抬起腳就往山下衝。
易域山剛想出口幫易星說點什麼,就被後麵的人推著往下走。
到了後來,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似乎從那雙神色淡漠的瞳眸中看到了無所謂的意思,易域山看了一眼不遠處自己親弟弟的墳塚,行屍走肉般順著人流走去。
驕陽似火,尤其是盛夏。
易星聽著四周逐漸沒有了人聲,走到老太太的墳塚前,跪下,認認真真的磕了六個頭。
當地風俗是夫妻同墓,這裡麵不僅有剛埋葬的老太太,還有她素未蒙麵的親爺爺。
她清冷的聲線有些嘶啞,沙沙的,自顧自說了起來,“我爸爸走得早,沒能給您磕頭,作為他的女兒,我替他儘這份孝。”
“您昨天問我是不是很您,大抵是不恨的,我隻是有幾年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容易就被人給舍棄掉。”
“被自己的親生母親舍棄,被您舍棄,被曾經的好友舍棄,被親人舍棄。從始至終,我都是被人舍棄的那一個,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