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登時愣住了，禦史大夫是做什麼的，他心裡太清楚了。
下意識把目光看向曹操，心裡頓時糾結起來，即便給他權力，他能監察彈劾曹操嗎？
顯然不能，就連曹操都忍不住笑了，“公達，以後老夫做的若有不當之處，你儘可時時提醒我啊。”
荀攸勉強點了點頭，心裡叫苦不迭。
之前他隻是曹操的謀士，隻需要出謀劃策就可以了，但是現在，做了禦史大夫，這就等於給荀攸的脖子上套了一個枷鎖。
在其位，就要謀其政！
連曹操自己都說了，設立禦史大夫的首要職能，就是監察丞相，是為了限製丞相的權力太大而設立的。
荀攸很糾結，雖說他的立場不一定會動搖，但整個人卻變的哪裡都不自在。
郭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裡卻暗暗歎了一口氣。
讓荀攸來做禦史大夫，曹操很高興，郭嘉也很高興，但很明顯，荀攸卻被皇帝給盯上了。
皇帝是個聰明人，無緣無故，他不會讓荀攸來做禦史大夫的。
顯而易見，就是為了讓荀攸出錯，然後挑他的毛病，將他治罪。
除非荀攸馬上改變立場，真正的去履行監察的職責。
自己人做了禦史大夫，曹操倒是不用擔心有人來挑自己的毛病，當自己的絆腳石了。
見荀攸麵色黯然，情緒不高，曹操笑著安慰道：“公達，你也不要想太多，陛下這是給我一個順水人情，難道他真的要找人來妨礙老夫嗎？他讓你來做禦史大夫，隻是給外人一個交代罷了。”
荀攸點了點頭，不管皇帝真正的用意是什麼，反正，他現在已經和曹操綁在了一起，隻能盼著曹操和皇帝的較量中，能重新掌握控製權。
荀彧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曹操安慰了荀攸之後，又對荀彧說道：“文若，你回去告訴陛下，他的條件，我答應了！豫州我可以放手。”
“明公，你不再考慮一下嗎？”荀彧問道。
曹操搖了搖頭，“既然都已經挑明了，老夫自然也不會再遮遮掩掩，我早就料到，陛下是不會輕易答應的，我做丞相，他得豫州，他的條件不算過分。”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曹操倒也豁達，如果皇帝什麼條件都沒有，那反而會讓曹操心中起疑，更不踏實。
曹操看了看眾人，說道：“距離年節越來越近，伯寧和元讓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抽空我也該回許都一趟了。”
荀彧點了點頭，“那好，我馬上回去向陛下複命。”
臨走的時候，荀彧又看了荀攸一眼，很想和他單獨聊一聊。
但是當著曹操的麵，荀彧也不方便開口，最後也隻得告辭離開。
他真的很想勸一勸荀攸，以後做事當心點，你現在很危險。
被皇帝盯上，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真要一心一意的輔佐曹操，無視皇帝，那就麻煩了。
曹操表現的很大度，聯名擔保的事情和荀彧做鄴侯的事情，當著荀彧的麵，他一句也沒有提。
因為這個話題，會讓彼此都很尷尬。
曹操一直送出很遠，臨分開的時候，曹操問道：“文若，陛下這個人你怎麼看？”
荀彧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麼答複。
曹操擺了擺手，“你我相識多年，我的脾氣伱還不知道嗎？老夫喜歡聽實話，尤其是你的心裡話，你儘管直言。”
荀彧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誠然，明公是當世少有的蓋世明主，雄才大略，誌存天下，但陛下的誌向和謀略並不輸給明公，他做事很有分寸，對百姓仁義，對群臣寬容。陛下勵精圖治，暗藏鋒芒，漢室雖然沒落，但卻能從陛下的身上看到高祖孝武之氣象，明公，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操點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荀彧接著說道：“若明公和陛下君臣和睦，兩人聯手，一位是聖賢明君，一位是蓋世豪傑，天下誰人能是敵手？隻要你們同心攜力，我相信五年內，天下必然安定！”
曹操沉默了片刻，反問道：“那如果情況和你說的恰恰相反呢？你覺得，最後我和陛下，誰能更勝一籌？”
荀彧的瞳孔驟然變大，果然，曹操還是不甘心。
雖然他不一定真的會造反，但和陛下較量的念頭，卻一直深埋心底。
荀彧歎了口氣，說道：“陛下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以前他沒有實力，隻有名義，現在陛下身邊文武齊聚，人才濟濟，定能潛龍出淵，飛龍騰空，天時地利人和，隻怕都會站在陛下那一邊，明公，你今後要三思啊。”
曹操大笑了幾聲，說道：“放心，我絕不會衝動行事的，有這樣的聖賢明君，坦白說，我也很高興。”
曹操這不是在奉承，他喜歡挑戰，如果皇帝懦弱無能，即便他能輕鬆掌控一切，曹操的心裡也未必就能有多少成就感。
又聊了一會，見曹操立場堅決，荀彧也放棄了勸說他的想法，上馬離去，曹操衝他揮手告彆。
直到荀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遠處的曠野，曹操才轉身回頭。
他的臉色頓時變的凝重起來，歎了口氣，喃喃的說道：“陛下，你還真是不好對付啊！”
…………
這一日，夏侯蘭匆匆跑來稟報。
他現在已經做了城門校尉。
“陛下，關羽剛剛騎馬出城了，我問他，他什麼也沒說。”
“雲長沒有說去哪裡嗎？”劉協問道。
夏侯蘭搖了搖頭，“我問他，他什麼也不說，打馬如飛，看起來似乎要急著去做什麼。”
劉協想了想，忽然笑了，“朕大概猜到了，他應該去了汝南。”
沒錯，關羽去了汝南。
直到現在，劉備也沒有露麵，這幾日，城裡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關羽也聽到了有人在私下談論劉備。
關羽很生氣，他對劉備的做法，實在不能理解。
關羽不允許彆人詆毀劉備，他也不相信劉備對皇帝會有私心，但近來對劉備不利的聲音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