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文聽出了郗儉的奉承,卻沒有聽出郗儉的真心,於是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先生是覺得徐驍不能成大事,所以才不願意相助於我啊!隻是我一片忠心報國之心日月可鑒,得不到有才之士的幫助,當真是心寒,心寒!也罷!我徐驍見識淺薄,又是武夫出身,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汙了現實雙眼,是徐驍的不是啊!”
徐驍一邊歎氣一邊捶胸頓足,憂國憂民的形象被他演繹的淋漓儘致,連裴卿都不由得有些動容了,他原以為徐宗文隻是誌在攻城掠地,在北伐中拔得頭籌,以此為晉升之階,最終不過也就是成為一方重鎮罷了!卻沒有想到徐宗文將恢複中原當做平生大願,這一點他自認為是冤枉了徐宗文。
裴卿這一回,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徐宗文用手支撐著半張臉,抹著不存在的眼淚,實際上偷偷在打量著郗儉的動作,他假裝抽泣一聲,整理了衣裝甩了甩袖子作出要離開的樣子。
“慢著!”郗儉站起了身,他猶疑了片刻此時抬起頭正視著徐宗文,誠心誠意問道“將軍所說恢複中原,澄清寰宇可是戲言?”
“舉頭三尺有神明,上天作證方才我徐驍當著二位先生所說的一切,斷然不是隨口說說的浮誇之語!若有半句虛言,我徐驍生不得好死,死了也無葬身之處!”徐驍舉起手,作起誓狀,裴卿見了也忍不住起身將徐宗文的手拉了下來。
“將軍何必發如此重誓言?”裴卿實在聽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他們兩個就太失禮了。
郗儉點了點頭,心中非常滿意,其實今夜他絕對跟著裴卿走進這大院就存著試探之心,至於歸附誰人,他從沒有那個心思,不是因為對麵的官職不夠顯赫,而是因為他的心裡沒有一個值得效力的主公。
就在方才,徐宗文僅僅為了他這個初次見麵的人就發下重誓,而且出言招攬,他再執意拒絕也實在是讓徐宗文麵子上過不去,於是他折了個中,準備與徐宗文好好談一談,順便深入了解了解這個盛名之下的驍騎將軍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已,然後再做最終決定。
“不知將軍誌向為何?”
“我的誌向?”徐宗文指了指自己,見郗儉點頭示意,他轉過身回到主位落座,開始仔細思慮起來。
與此同時,裴卿、郗儉兩個人不約而同目不轉睛盯著徐宗文。
不知道是因為臉皮厚還是因為想問題太過用心,徐宗文對此居然毫無察覺,甚至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適,他隻是將目光放遠,遠遠的盯著前麵的房門,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徐宗文“誌向?我現在就想回家,我八十歲的老娘還在家裡等著我,我就想回家,回個家這麼難嗎?好不容易出來了,就喝幾瓶酒而已,就給我送這來了……”
徐宗文輕輕的哼著“昨夜我夢裡有你,淩晨兩三點驚醒,你在遠方的海裡,沒有依靠在我懷裡……啊!好想念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小姐姐……”
“將軍,將軍?”裴卿走到近前,叫喚了半天沒見徐宗文有反應,隻能拍了拍徐宗文的肩膀,可能是習慣性防禦動作,徐宗文下意識就抽出手抓住裴卿的手掌朝後用力一翻……
“啊!將軍,你快放手啊!”
房間外,張三扭著頭,蹙著眉頭,心道我剛才聽到了什麼聲音?
徐宗文反應過來立刻鬆開手致歉,並解釋自己太過入神,他正襟危坐,緩緩道“誌向,我徐驍的誌向有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光這四句話就把裴卿,郗儉兩個人驚豔了!
“自魏入晉以來,五鬥米教盛行,江左世家大族莫不把玄學奉為至寶。清談之風席卷天下,辨析名理,品鑒人物成為人人之間談論的話題,沒有人想一想該如何儘一己之力為大晉的強盛添磚加瓦,如何向祖逖、庾氏兄弟、桓大司馬等人一樣以恢複故土為一生之誌,全在避世苟安,聖人所說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拋之腦後,實在是不該!”
“我徐驍此生定當克己勤勉,使四夷賓服,天下永無戰端,百姓能豐衣足食,不用受兵燹之亂,忍受戰亂離彆之苦。讓我漢家擁有吏治清明,人人奉公,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此外,讓所有的漢家兒女不論士族寒門,富貴貧窮,都能夠讀聖賢書,沐浴聖人恩澤……”
徐宗文站起身,氣勢十足的說道“若國力強盛,為我大晉開疆拓土,務必使萬國來朝,我大晉成為這四海之內真正的第一強國……至於我徐驍,若能在我死後於我的墓碑上刻上已故大將軍等語,徐驍便知足矣!”
徐宗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裴卿和郗儉兩個人聽的連連喝彩,眼中是異彩連連,二人的心中也是起伏不定,全身血液沸騰起來。
“主公,請受我等一禮!”裴卿和郗儉突然撲通一聲徐宗文跪下,納頭便拜。
徐宗文背對著二人,手指高處,一副指點江山之相,這突如其來的認主反倒讓徐宗文手足無措了!
“二位先生快快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