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有命,不敢不從。”裴卿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裴卿是萬萬沒有料到徐宗文竟然敢在臨淄城內殺入青州刺史府,若不是自己拚了老命在跑,還差一點就殺了苻朗,說他殘忍卻不好殺,隻針對有戰鬥力的刺史府衛兵,說他莽撞,卻懂得收拾人心,還去召集刺史府的人員說教。
刺史府大堂中,一群男女老少被集中在一起,隨著徐宗文親兵的湧入,徐宗文本人也緩緩走向眾人前方。
“諸位!我乃大晉驍騎將軍徐驍,奉王令征討秦國,光複故土,你們大都是漢家兒女,為胡虜奴役已久,如今,我徐驍帶著王師來解救你們了!”
“你當真是驍騎將軍徐驍?”有個膽子大的中年仆役壯著膽子上前問。
徐宗文大笑一聲“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徐驍,如假包換。”
一個老仆站起身來“你就是那個收複了徐州的驍騎將軍嗎?”
“不錯,我不光要收複徐州,還要收複青州,有朝一日還要將胡人霸占了數十年的中原故土也都一寸不少的收回來!”徐宗文站得猶如鬆柏那般筆直,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十分洪亮!
“將軍呐!小老兒枉活這幾十年,在生之年竟還能親眼目睹王師真容,當真是死而無憾呐!”這老仆滿是魚尾紋的眼角緩緩流出幾滴清淚,話中帶著哭聲,聲音也逐漸哽咽。
幾個身子瘦弱卻雙眼有神的漢子也站起來拱手道“將軍高義,我等感佩,若有吩咐,敢不從命?”
徐宗文暗暗點頭,這都是淳樸的漢家老百姓,都是被胡虜欺壓了兩三代的苦命人,想這樣的人天下還有很多很多。
“好,那就請你們下去之後將府內的血跡清洗乾淨,讓府內恢複原樣,即可。”
“就如此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先前那老仆又道“可是將軍,那麼多的屍首,我等缺少精壯,怕是一時半會難以清理。”
“這一點你們放心,本將軍會安排妥當的,你們隻需將府內恢複如常。”
“謹遵將軍軍令!”那老仆一行禮,所有人緊緊跟著,看來他就是刺史府的老管家無疑了。
徐宗文也拱了拱“那就多謝諸位了。”
“不敢!”
眾人散去後,徐宗文讓張三帶人去清理屍首,自己和裴卿坐下商議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徐宗文找了一張胡凳,邀請裴卿一同落座,他開口道“苻朗在我們手裡,而且先生臨摹的太傅手書也已經完成,我們可以輕易逼苻朗就範,以他的名義在刺史府設宴,召集青州各郡太守,以及統兵大將赴宴,席間再命張三突然殺入,一舉將這些人擒獲,大事或許可成。”
“將軍之策看似滴水不漏,實則還是有幾個破綻。
”裴卿始終低垂著眼睛,偶爾不易察覺地抬眼一瞥,不知在思量什麼。默默聽了半晌,忽然開了口,語氣不急不緩,十分沉穩。
“請先生不吝賜教!”徐宗文誠懇而真摯的求教道。
裴卿微微頷首,望著大堂外依舊沉悶的夜色,有條不紊地說道“其一,敵眾我寡,獨木難支。就算控製了各地郡守,還有那麼多的氐族軍隊駐守臨淄城外,而我們隻有區區五百人;其二,青州六郡的郡守來到臨淄最快也許三天,誰能保證今夜刺史府內的事情不會泄露出去?萬一被人察覺,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這可是在青州,秦軍反戈雷霆一擊,區區五百人難以守住內外交困的臨淄城;其三,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沒有人能保證青州的文武是否是真心歸降,萬一又向徐州的傅陽令陳守禮陳氏兄弟詐降一般,他們回去之後豎起大旗繼續與我們為敵,到那時還得派兵一個一個的去攻占,費時費力。”
“請先生教我。”
裴卿撚著頜下短須,雙眼綻放出一道精光“將軍可以拿著秦使的詔書正大光明六郡太守率兵集中於臨淄,同時再將青州的情況傳回徐州,讓朱使君早作謀劃。一旦青州大兵都離開各郡,整個青州猶如將軍囊中之物,我徐州的人馬可以輕易攻取青州的所有城池,此為偷梁換柱。”
裴卿頓了頓,繼續道“至於集中在臨淄城外的秦軍,將軍直接讓他們奉秦王詔令趕去長安與慕容衝、慕容泓那些鮮卑人鬥個兩敗俱傷豈不是更好?”
“此為調虎離山之策。”
徐宗文撅起小嘴,望著雙目深邃的裴卿,忙讚譽道“輔機先生可稱得上是當世之張良,諸葛孔明,妙計,當真是妙計啊!”
“卿不敢當,雕蟲小技而已。不過說起諸葛孔明,這青州的諸葛孔明可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將軍。”裴卿也微微一笑。
徐宗文自然明白裴卿意有所指,那青州孔明除了郗儉郗守約還能是誰呢?
郗儉已經對徐宗文表示效力,有這位有青州孔明美譽的謀士加入徐宗文的陣營,徐宗文的實力著實增加不少。
畢竟,徐宗文此前隻有裴卿一個人在身邊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