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忠賢似乎害怕四人逃不出去,又似乎是河間府抓捕沈煉等人的力度還是太大。
他又命令車隊往前送了一程。
這天傍晚,當車隊抵達河間府南邊的阜城縣,即將進入深州府範圍的時候。
不能再送了。
一行人借宿在阜城縣裡的一間客棧中,當時間來到深夜子時,終究到分彆的時刻。
“額……魏老爺,沈某就此彆過,這幾日款待之恩,沈某永記心中!”
客房內,沈煉收拾好行囊,瞪了一眼還在吃喝不停的裴綸,抬手向魏忠賢告彆。
魏忠賢正和裴綸同飲,聞言嗬嗬笑了,放下酒杯。
直到現在,他依舊不知道這兩大兩小要去往哪裡,不過也無所謂了。
從京城到阜城,送了自家兄弟的幼子最後一程,也算儘了全力。
百年後去陰曹地府,應該也有臉去見李辛的麵。
“行吧!錢財乾糧可曾帶足?”
魏忠賢看向沈煉背上的行囊,隨口一問。
沈煉老臉一紅。
不得不說,老閹奴屬實夠意思。
臨走之際,不但給了沈煉一張五萬兩的銀票,還給了不少金稞子。
這些金稞子不但方便攜帶,換成銀子也足有數萬兩之多。
差不多十萬兩白銀啊!
如此龐大的財富說給就給,至於乾糧什麼都不必要了。
有錢在身,什麼東西購買不到?
四人足夠鮮衣怒馬,喬裝成京城富商慢慢趕往陝西境內。
“夠了!魏老爺,沈某還是那句話……多謝!”
沈煉說完,拉了一把裴綸,又帶上兩個孩子就要推門而出。
四人任務很重。
他們要趁著深夜潛入深州府,隨後一路西行,逃往民變最凶的地方。
隻要過了深州,離京城越來越遠,追兵會減少許多,實在耽擱不得。
隻是他們還沒離開,卻都渾身一震。
但見不知為何,還沒能離開房間,客房的窗外竟響起幽幽的歌聲。
唱歌?
深夜一片寂靜,隻有歌聲傳入房間。
沈煉當即握緊繡春刀,一旁的裴綸也趕緊抓起夾刀棍,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剛要送行的魏忠賢,更是眯起眼睛。
深更半夜,誰人在外麵唱歌!
但聽外麵已響起一道男人悠揚的吟唱。
“一更,愁起。聽初更,鼓正敲……心兒懊惱。”
“開夜宴,何等奢豪。進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廖荒店裡……”
“隻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濃也,怎把愁腸掃……”
一段詞唱完,魏忠賢的臉當即沉下來了。
唯有沈煉和裴綸還不知為何,甚至裴綸輕聲詢問。
“額……魏老爺,這……是什麼歌謠,我怎麼從未聽過?”
魏忠賢抬手讓其閉嘴,繼續靜靜聽了下去。
外麵的歌聲再次幽幽傳來。
“二更,淒涼二更時展轉愁,夢兒難就……”
“想當初,睡牙床,錦繡衾稠。如今蘆為帷,土為坑,寒風入牖……”
這一下,就連沈煉和裴綸也反應過味了。
窗外的人,竟然在唱魏忠賢的境地。
是啊!
曾經的九千歲,開夜宴,睡牙床,錦繡衾稠,何等奢豪!
如今卻落魄的住在縣城旅店之中,蘆為帷,土為坑,寒風入牖,何等淒涼!
難道對方在隱喻什麼,又或者來看魏忠賢的笑話?
那聲音第三次響起。
“三更,飄零夜將中,鼓咚咚,更鑼三下。夢才成,又驚覺,無限嗟呀……”
“想當初,勢傾朝,誰人不敬?”
“九卿稱晚輩,宰相謁私衙……”
“如今勢去時衰也,零落如飄草……”
魏忠賢聽的渾身顫抖起來,再聽不下去,一聲怒喝。
“侍衛安在,將那唱歌人給我抓起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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