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熬著痛就有用了嗎?
趴下就有用了嗎?
在齊所長喊出‘趴下’二字的時候黑仔就意識到了不妙——這是要有多蠢才會把行動方案喊得滿山都能聽到?
這又是有多蠢才會在喊完一嗓子後還開一槍照亮自己、暴露位置?
黑仔沉默著、掙紮著爬起,貓著腰、幾乎是四肢著地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著遠離山洞的方向移動。
今夜在這片樹林裡發生的事,他想儘數忘掉。
這些天籟在這座山中發生的事,他也想儘數忘掉。
忘掉對於那份超凡力量的追求、忘掉因此而變了質的自己,忘掉難以啟齒的罪業,忘掉從那些死掉的人身上流出的血。
隻要逃離,拉開物理上的距離便能做到這一切。
黑仔如此堅信著。
這份荒謬的念頭是支持者他此刻拖著這幅饑寒交迫的皮囊行動的唯一支柱。
他本就是個懦夫,從一開始選擇了以那種手段謀求力量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懦夫了,而到了這裡選擇獨自逃離,對於他而言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嗖嗖嗖!”
飛刀在林間飛舞,不知又有幾人中刀而亡,黑仔沒有回頭,他在林間跌跌撞撞地奔逃,摸著黑,忽地就被一塊樹根絆倒。
“骨碌碌!”
跌到、翻滾,山勢地形推了黑仔一把,林中樹木為他讓路。他一路從林中滾到了路上。
緊咬著牙關,黑仔硬是忍住了周身仿佛散架、解體的痛楚。
他看見了光亮,那是停在路邊的警·車,車子一共十來輛,其中三輛車的車燈大亮著,三名警·員留在這裡看守。
山上林中異常的動響已經驚動了他們,但他們並沒有上去支援,直到黑仔滾到路邊。
“不許動!”
兩個人圍了上來,第三個人站在路邊另兩人視覺的死角中警戒。
黑仔被反剪著雙手壓在了一輛車子的引擎蓋上,溫熱的引擎蓋略微減輕了黑仔身上的痛楚,讓他能順暢地說出句話來
“魔鬼!她是魔鬼!逃!快逃!”
黑仔語無倫次,蒼白的臉色與單薄且冰冷的軀體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典型的被迫·害者,而且還是遭受到了非人道待遇的可憐蟲。
“你給我老實點!”
山上又響起了槍聲,警·員們交換了下眼神後給黑仔帶上了手銬,兩名警員合力將他翻過身來,就著車前大燈便開始了臨時審訊。
黑仔被車燈照著,眼睛都睜不開,同時他的口中依舊在冒著‘逃’、‘魔鬼’之類的字眼。
“啪!”
一名警·員給了他一巴掌,直打得黑仔嘴角冒血。
這一巴掌讓黑仔的瞳孔恢複了焦距。
“山上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另一名警·員看似無意地一腳踏上了黑仔的腳踝,一踩之下黑仔額頭上頓時青筋隆起。
“嗯!”
痛。
黑仔沒想過還有什麼痛楚能超過剛剛他一路滾下來累積的傷痛,而現在他知道了,他不僅對於力量一無所知,而且對於疼痛也知之甚少。
屈服於力量、向往著力量、追求著力量的他,此刻自然也會屈服於痛楚。
“我說!我說!”
黑仔忙不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