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另一麵!
大概是因為他醒得有點突然,我也看出他沒什麼精神,便沒有說話。他也隻是輕輕地動了動頭,靠在我的懷裡,微微地眯著眼睛。這世上有一種人隻能同甘,卻不能共苦。而我和繁音似乎恰好相反,我倆從來沒有因為共苦有過矛盾,就如此刻,就如不久之前,當我還麵臨被刑事起訴的可能性時。
許久,我見他有些困了,便輕輕叫了一聲“音音?”
他還是沒說話,但動作很小地動了動脖子,那姿態讓我有點迷糊,因為這既像是小甜甜,又像是變態。
而我,理智上期待是小甜甜,這意味他的暴走模式已經暫時被控製了。感情上卻期待是那變態,因為我現在很需要他。
我想了想,說“雖然憐茵沒有事,但稍微有點受驚,常常睡不好,突然哭,但醫生說慢慢就會好起來。”
他立刻睜開了眼睛,望向了我。
這一眼我就可以確定他不是小甜甜了,因為他的表情既欣喜又心疼。欣喜的大概是孩子沒死,心疼的可能是孩子終究還是無可避免地被影響了。
“你爸爸希望殺了星星,”這次他的表情沒那麼意外了,淡定了許多,但還是露出了鮮明的不悅。我繼續說“我找到了你留給我們的東西,阿昌說機密資料沒有副本,那份是不是最機密的?”
他輕輕地眨了眨眼睛,胸口起伏,似乎想要說話,但可能是太虛弱了,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還出了一頭冷汗。
我擦著他的汗,說“明天我要去新加坡,因為費先生答應替我和你爸爸公正,但條件是我們必須到新加坡去。我打算用這個跟你爸爸談,讓他把位置讓出來,一來是為了救星星,二來是因為他身邊有米雪,我擔心他受米雪的影響。如果我說了算,就可以調查米雪,我怕拖下去她會對你爸爸不利,畢竟家裡人已經全都中招了。”隻剩繁爸爸一人“幸免”,卻也是危在旦夕。
繁音輕輕地眨了眨眼,又在試圖開口說話,卻還是沒能發出聲音。
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畢竟他清醒的時候不多,便繼續說“前幾天阿昌對我說,他兒子喜歡星星很久,希望我能成全。當時我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不成全就要向著你爸爸,沒辦法隻好先讓他們約會。你見過那孩子嗎?知道他人品怎樣?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就眨眨眼,不合適就搖頭。”
繁音先是眨了眨眼,卻又搖了搖頭,這次更加交集,終於讓他發出了聲音,說“靈靈……”他的聲音很低,也很虛弱“準易……可以。”
我放了心,他卻又說“但很奸……靠不住……”
我撫著他的胸口,好怕他會突然窒息“那你覺得星星能跟他在一起嗎?”
“沒彆的辦法……”他說得不那麼急了“先這樣……彆讓她懷孕。大點再說……”
我承認,我把事情想得有點簡單。我在潛意識裡覺得約會地點在我家,星星不願意,他總不能強來。但繁音所想的這個層麵是小概率但一旦發生就極其被動的事如果星星被他騙也好,強來也好,弄懷孕了,這到時不嫁,跟阿昌的關係就受到了影響,嫁的話,又委屈我們自己的孩子。
我忙說“我會提醒她的。”
繁音閉了閉眼,算是點過頭,又道“懷信在美國讀書……”
“嗯。”
“讓你爸爸找李太太。”他低聲說“扣懷信一天……”
扣懷信顯然是為了避免費先生偏心,或是讓他在必要的時候向著我們。但我沒明白怎麼扣“我爸爸知道怎麼做嗎?”
他閉了閉眼,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胸口,微微地笑了一下,側過臉輕輕地吻了吻我的胸口。我想他是因為抬不起頭,便湊過去在他的臉上吻了吻,說“你媽媽說要你吃藥,但得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才行。你吃不吃?”
他避開了我的目光,沒有回答。
“吃了可能會變傻子,還會痛苦點,但醫生說臨床效果不錯。”我說“我不嫌棄你變傻子,也跟念念商量過了,她也不嫌棄。”
他輕輕地抿了抿嘴,像是在笑我們。
“如果你不吃,就這樣一直綁著你,反正你沒有機會尋死。念念說了,爸爸像動物一樣被關在籠子裡,和爸爸躺在墳墓裡,她選前麵,她還願意每天來給你送飯喂你。”
他還是笑,由於他的臉和嘴唇都沒什麼血色,因此笑容也很蒼白。
我倒也不擔心他尋死,反正他沒有機會,便把話題轉回去,問“你說我明天怎麼跟你爸爸談?”
“強硬地談。”他答得言簡意賅。
“就說,如果他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出去自立門戶。”
他又笑了,輕輕地閉了閉眼,說“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