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所追求的平平淡淡,本就是個美輪美奐的烏托邦。
一生平淡,一生平靜,沒有災難,沒有瑣碎,多難啊。
下飛機後,蒲藍將我送到家門口,我下車前,他說“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什麼時候告訴我。”
我說“就是最近。”
他點頭,似乎欲言又止,又握住了我的手。我想掙脫,但他早有預料,死死握住,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在這種時候表忠心有兩層意思,首先可能是善意地不希望我被繁音刺激得生無可戀,然後當然就要增添一些好感了,畢竟感情脆弱時比較容易被移情。
我沒說話,回避了他的目光。
“有時候不肯離開火坑,是因為已經習慣了,以為沒有更好的世界。”他說“我知道,這麼些年你一直不覺得我對你有真心,我也知道,你是個不肯冒險的人。但……”
“蒲先生。”我忍不住了“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麼?”
“什麼?”
“你不懂儘人事,聽天命。”我說“你太輸不起。”
他沒說話。
我看向他,說“算計得太仔細時,就會適得其反。”
他逼我逼得太緊了,這讓我有了很嚴重的反感。我也知道,他之所以攆得緊,是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我心裡是想利用完他之後,再將他撇到一邊的。他不敢輸。
可是,他越是逼得緊,越是表忠心,那鮮明的目的感就越強烈。我就越發不適,甚至懷疑他是否還藏有我猜不出的狼子野心。
我需要鬆一口氣,我覺得他也需要。
他笑了起來,鬆了手,點了點頭說“我受教了,對不起。”
“以前你就這樣。”我說“現在稍微好一點了,但還是。”
他仍是笑。
我也就適可而止地換了話題,說“那就先這樣,我先走了。”
“等等。”他拉開儲物櫃,拿出一個信封,說“這個。”
我接過來,看不到裡麵的內容,便問“是什麼?”
“回家再打開。”他笑著說“不放心的話,就等我走再打開。”
“好。”我說“我回家開。”
他笑容更深“拜拜。”
我下了車,回到家。自然不能進屋時再打開,而是進大門就打開,畢竟信封裡可能有任何危險品——雖然我的理性判斷不會,但我一向是個過分小心,懼怕萬一的人。
但裡麵的東西依然不由令我詫異是念念和茵茵。
茵茵躺在嬰兒車裡,念念站在她身邊,小手緊緊地護著嬰兒車的邊緣,像是在保護妹妹。地上的兩隻小雪貂一隻躺著,另一隻臥著,看它們閒適的態度,拍照人很可能是蒲藍。看光線是今天早晨,場景是後花園。也就是說,是我睡覺的時候拍的,而且看孩子的表情,好像還是偷拍的。
這當然讓我有點不舒服,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翻過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把兩位小公主叫出去了,但我發誓,我隻拍了這樣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