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另一麵！
他卻笑了一下，說“但你拋棄了錢、地位、孩子、父親……他們沒有人這麼做。”
我有點說不過他，訥訥道“畢竟情況不同……”
“沒什麼不同。”他神態平靜得很“當年我爸爸生我，不過是想利用我拿捏我媽媽，我完全理解他的做法，從他當時身處的環境來看，他這樣無可厚非。我媽媽離開我，也是她當時對自己情況的最優選擇。他們都沒有錯，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格，明白他們不過是在我與自己之間選擇了自保，正因如此，我才說愛很虛偽，它被世人標榜得太偉大了，實際上，根本拚不過自私。”
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很好的父母，而且肯定並不少。可我和繁音的父母都很糟糕，因此我心裡竟然覺得他這樣說雖然黑暗，卻並不錯處。
或許我之所以愛他，就是因為在骨子裡，我與他也是有相通的一麵的。
我感慨萬千，自然沒有出聲打斷，繁音繼續說“可是你不一樣，你看，現在也隻有你犧牲了一切在我身邊。我能想象你和你爸爸爭執的場麵，你一定說不過他，因為連我都覺得你爸爸做得完全沒有錯，而且非常漂亮。靈靈……我真的確定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像你這樣對我，那些或許有點愛我的人愛的都是我的好，唯獨你，接納了我的所有。”
我說“你不用把我形容得這麼偉大，我也是愛你的好，隻是你不好的時候我沒得躲。你把我捧得這麼高，搞得我很懷疑自己到底是聖母還是人。”
他笑了，說“不管怎樣，你沒有走，還留在我身邊裡。雖然已經為時已晚，而我已經一無所有，就像你說的，我唯一能回報你的，就是對你好，對你忠誠。沒有例外。”
他最近的確表現得很好，住到這邊以來，我們一個傭人都沒有，我又什麼都看不到，家裡大事小情都是他自己操持，對他這種人來說，自然十分不易。不僅如此，他不僅不發脾氣，反而比之前溫柔了許多。
我想，這大概就是他和第二人格有所融合的跡象，畢竟溫柔這種屬性，基本都是第二人格的。
我捉摸著這些，耳邊則傳來繁音的聲音“抱歉，我囉嗦了很多。”
“為什麼道歉呀？”莫名其妙。
“因為太囉嗦了。”他語氣有些小心“聽起來很煩吧。”
我不由自主地發笑“煩？才不會，這麼多年以來，我做夢都不敢想，有一天你我能像現在這樣，無所顧忌地躺在家裡，聽你囉嗦地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好讓我心裡更了解你幾分。你比我聰明，不知道這對我來講有多重要。”
我說完，扭頭看向他，見他望著我，久久才說“靈靈。”
“嗯？”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滿是深情。此前我跟他也不是沒有好過，但他那時並不如現在溫柔，或許是因為我傻，此刻我忽然有了一種他愛我更深的錯覺。不過我不敢相信這個，雖然我已經跟他走到了這裡，但我心底還是想留上一道門，不再如以前那樣全然對他洞開，令他長驅直入，給他機會將我傷透。
在我想這些的同時，他先是看著我開了口，“我……”
我的思緒被拉回來，但他也住了口，看著我，半晌才笑了，說“我說這些，還是想解釋，昨天哪怕情況更加危急，我也不會再背叛你。我希望你能相信，免得我覺得自己白忙一場。”
我望著他，良久才說“念念也是我女兒……”
他忽然笑了，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地在說他對我這句話很不滿意。
我也確實有意避開了重點，頓了頓，見他不吭聲，便說“你剛剛那個‘我’，想說的不是後麵那句吧？”
雖然剛才我在走神，但剛剛那種氣氛之下，他似乎應該說的是“我愛你”之類的告白話，且後麵話鋒轉得實在是太生硬了。
我問完就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對峙一般。
許久，他忽然又笑，靠過來在我臉頰上吻了吻，又伸出手撫在我的臉頰上，用拇指抹著，望著我輕輕地問“為什麼哭啊？”
我抽了抽鼻子，皺起眉頭說“上一次你這麼賣力地對我告白時，還說要給我在城堡辦婚禮。結果現在城堡也沒了，房子都是借的，一想到這個，我就心疼得不行。”
他立刻就樂了，我也忍不住咧開嘴。我們都知道這是個玩笑。
我們抱在一起笑了一會兒，我又正色起來，撐起身子看著他說“我知道，你剛剛沒告白，而是說了彆的，是因為我態度不專注。今天你這麼坦誠，我也不想藏著掖著，我之所以不專注，是因為我知道，你早就開始有了感情，早就開始愛我。但與此同時，他也開始走向了你以前的角色。所以我雖然感動，但一想到他，就又覺得你像是在騙我。雖然我知道你不是，但你跟他都隻是一部分，你不過比他稍微健全些而已。”
“我知道。”他依然在笑，神態非常溫柔。
其實即便是溫柔，兩個人格也有很大的區彆。就像小甜甜在模仿他凶狠時，雖然我也被騙住了，但事後想想總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少了些熨帖。而他們的溫柔也是如此，小甜甜的溫柔更像是小孩式的討好，是無助而依戀的，而第一人格的溫柔更像是一個成年人自信的嗬護，是完全不同風格的。
“不過，”他又說“其實他也變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
“有幾次我感覺到他想出來，但他沒有。”他說“而且很平和。”
我激動起來，連忙撐起身子，問“你是不是不討厭他了？”
他看著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