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放心吧,他們不知道。”
之後我給韓夫人打了電話,也拜托她幫我轉告繁音,順便套好話。這一晚,我照例有點失眠,平時失眠是因為腰酸背痛,今晚失眠,是心情有些不好。
第二天,吃過早餐後,繁老頭果然說要去看費先生,他走後,韓夫人便來接我和星星。
到醫生那邊後,韓夫人也沒說什麼,態度一如往常。我看出星星這一路都有些緊張,下車時,見韓夫人的車徑直開走了,才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心理醫生是業內頂尖的醫師,同時也是一名精神科醫師,年紀已經一大把,她也曾親自給繁音診斷過,當時給繁音看過的醫生們大部分認為他是精神分裂,這一位屬於傾向認為繁音的病是人格分裂那一邊的。不過不管是哪一派,都說繁音的病是極其嚴重且沒得治的,要藥物控製,後續便再無更好建議。
這次韓夫人又請她,顯然是考慮到了星星的情況恐怕是有遺傳,同時對方也是女性,比較適合為星星做谘詢。
我們見麵打了招呼,老醫生已是滿頭銀發,手背上瘦得隻剩皮跟血管,但臉色很是不錯,麵帶微笑。我們先聊了幾句繁音,她得知繁音的病還沒有治好後也並不意外,還說韓夫人就這個問題跟她聊過,她也很想知道繁音經過精神病院的摧殘後病情究竟演變到了哪一步,但繁音不肯再看醫生,這事便無下文。
後來我在外麵等著,星星單獨進去。這個過程用了蠻久,期間我坐了一會兒,但孩子大概覺得太憋了,不停地踢我,我便站起身來走走,隔著窗子看到這棟小樓附近的風景很是漂亮,便乾脆出去到外麵去走走。
這邊地處偏僻,人並不多,植被茂盛,溫度適宜,空氣也好得不得了。我走了約莫半小時,感覺神清氣爽,不過也著實累了,見路邊有長椅,便先坐下來歇著。
但剛坐下不久,手機便開始震動,我正拿皮包去找,麵前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姐,請問……”
我不禁僵住,本能地用手按住了包裡的手槍,不安地抬起頭。
我可真是個衰人,自懷孕起來,我不是被關著就是在各種保險的院子裡呆著,今天幾乎是第一次外出,居然就遇到了蒲藍!
這聲音打死我都會認得,令我無比確定,然而當我看到來人時,卻再一次怔住了。
雖然有過那樣的事,但公正地說,我印象中的蒲藍是個相貌身材並不比繁音差的美男子。雖然出身不太好,但畢竟也不算太差,氣質也很不錯。
但我眼前的這個“東西”有著人的手臂不假,可輪椅下的褲管從大腿開始就是癟的,這意味著他沒有雙腿。同時大概是因為總是操縱輪椅,他原本因為熱愛廚藝而總是非常潔淨的雙手也異常粗勵,手指走形,指甲蓋也臟兮兮,且有裂口。
他的頭上沒有頭發,頭頂有幾下被刀砍過的猙獰痕跡,許是因為這樣,他便剃掉了所有頭發。
其中一條刀疤從頭頂一直貫穿了眼睛,經過了鼻梁,到達了對側臉頰下,且破開了嘴唇,看上去就像把他的頭劈成了兩半又合上似的。不僅如此,他的臉上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劃痕,這些劃痕像是故意為他破相一般,不重,但密密麻麻。
還有,他的兩隻眼睛都閉著,左眼被刀疤經過,肯定是瞎了。右眼的眼皮合著,有縫針的痕跡,而且是陷進去的,像是沒了眼球。
但即便如此麵目全非,他的臉上還是有幾分熟悉的樣子,令我明白這就是他。
我四處看看,沒有見到其他人。
與此同時,他又說“對不起,看來我的樣子嚇到你了。但你不要害怕,我隻是想問路而已。”
我是一個孕婦,按理說應該立刻起身逃走,畢竟即便他變成這鬼樣子,他依然是蒲藍。
但我有槍,而他明顯沒有戰鬥力,更沒有幫手。於是我思前想後,捏著嗓子,說“你想要去哪裡?”
他沉默下來。
我有些緊張,把我所在的位置編輯了短信息,發了過去。
那邊蒲藍終於開了口,聽聲音是笑著的,但臉上並沒有表情“我知道這附近有一間超級市場,希望您可以告訴我是哪個方向。”
我說“在東邊。”
“東……”他說“對不起,我分不出東南西北,我是第一次這樣上街。”
暫時還沒有司機的影子,而且既然他沒有聽出我的聲音,我便說“你的背後就是東邊。”
“哦。”他的聲音又有了一些笑意,說“隻是東邊嗎?”
“對,你隻要順著路走,很快就到了。”我說。
他點著頭,嘴角非常艱難地牽了起來,說“謝謝你,小姐。”
我說“沒關係。”
他便沒有再說話,用手艱難地操縱著輪椅,讓它轉了一個彎,慢慢地帶著他遠去了。
我依舊坐在原地,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莫先生之前說照片隻有那一張,我也隻見過那一張,其實,它的尺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大。雖然這並不能改變他做過這件事的事實,但我……我不善良,但我很不舒服,因為比起看著以前那個風流倜儻的男人變成這副苟延殘喘的樣子,我寧可他已經死了。
最快更新請訪問請收藏本站閱讀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