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結束了對左吳有些過分的吹捧,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看著左吳偶爾又踢起一抹塵土,像頑童般歡樂玩耍。
穀禉
他們又往上了一層。
宴會計劃早已支離破碎,對於低層那些不明所以的賓客,以及更覺莫名的億萬觀眾,宴會管理員隻能用早已準備好的,取材自左吳的投影對他們加以應付。
投影的出現還是能收獲陣陣歡呼和掌聲,卻已經是一個個再也追不上也觸碰不到的虛幻影子。
實際上呢?
紛紛選擇移開目光的光學衛星下,左吳和將軍身上考究的衣服已經被塵土完全浸染;細膩的月壤鑽進了以傳統技法所編出衣物的每個縫隙,灰與絲再也無法分離。
將軍終於忍受不住。
緩緩上前,鞠躬,手搭在左吳身上,讓一股高頻的震動猛地衝出。
終於是將左吳身上沾染的塵土震走大半,恢複了那麼一絲絲蒙塵的華貴。
左吳有些玩味“你不是說,我做什麼都是最適合的嗎?怎麼,衣服臟了一點你就受不了了?”
將軍呼吸粗重,胸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點綴著黃金的潛水頭盔一動不動“……天神裁決對您失效了?”
“一個可以從虛擬攻擊到現實的文明的絕唱,對我的影響好像沒這麼容易消失,”
左吳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內心,咧嘴叉腰“我還是隻能去當一個帝王,但也打心眼裡認為所謂帝王就該自由自在。”
將軍沉默。
天上有模樣晶瑩的造物在調轉軌道,折射出的光灑在他和左吳身上。
又是片刻。
將軍艱難吐氣“……像小孩兒一樣任性,玩沙玩灰,就是自由自在?”
“你給我……請您……鄭重一些!”
似乎是意識到了語氣意境不恭而又失禮,將軍無言地向後一步,緩緩單膝跪地。
天上晶瑩的造物愈發燦爛。
左吳點頭,居然真的嚴肅了數分,指了指天上“說說看,你要我鄭重地幫你做什麼?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你應付過去,那我從此以後還是玩世不恭,”
“我們上麵那個亮晶晶的造物,就是天神裁決吧?我已經記住了它的攻擊方式,不會對我再生效第二次了。”
將軍忽然抬頭,忽然發現他剛剛如行屍走肉被拉著到處跑時,現在已經無比接近階梯的最高處。
還未完工的瘡痍,沒有到來的賓客,依舊坑窪的廣場,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大相徑庭。
但。
或許是時候了,機會總是突如其來又稍縱即逝。
將軍想結束縈繞了他一生,宛如噩夢般痛苦的認知差異。
他低頭,單膝跪地改為雙膝,雙手捧住自己的頭盔,背後的風扇停止。
潛水盔被緩緩摘下,將軍露出了自己氣態和血肉夾雜的頭顱,因為常年自殘般的抽掉氣態而狀若惡鬼。
“請您……對我可悲的生命施以裁決,”將軍的語調越來越高“用您絕對正確的血脈,用您絕對正確的自由自在,用您必將成為皇帝的命運對我裁決!”
“無論是肯定,否定,還是厭惡!我不想再身懷純血人類的血脈時又被氣態生物詛咒,我不想再這樣被夾在不上不下中!我想確認自己到底該是高尚還是卑微!”
有兩道渺小的流星,通過轉播知道了現在該是出手的機會;殷紅的天馬和絕美造物極速接近階梯的最高處。
將軍向左吳獻上了最卑微的跪拜。
天神裁決還是如此晶瑩,靜默的俯瞰大地。
不知道現在究竟哪個才是“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