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不一樣。
海妖好像真的沒有生氣,好像她內涵的賢惠已經完全壓製住了脾氣。
她還在操控古畫晴空警惕的搜尋暗處敵人的蛛絲馬跡。
左吳歎氣,將他剛剛沒說出口的話說出,輕鬆至極“艾山山,我隻是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嗯?我不記得你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
左吳點頭,又搖搖頭“或許,我成了皇帝的這事對你來說就是不對。我以前想象的生活,也絕不會和現在這樣的。”
將本和自己無關的帝聯扛在自己肩上,整日擔憂政權的命運和當中的兆億生靈,在星空中奔波,又時刻提防暗處的冷箭。
誰知道會不會有和軍團用過的壓縮空間一般的手段向自己防不勝防地砸來。
艾山山又笑了下,今天她好像很喜歡這種澹澹的捉弄“是嗎?那和我講講你夢想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四處曆險,四處遊曆;遇到什麼新奇的東西就上,扛不住了就溜,把解決問題的契機放在銀河的廣袤上;”左吳笑了下
“實在不行,我們逃到瑪瑞卡封閉的黃金鄉,又或者銀河之外,也是一樣。”
絕不像現在這般被束縛住了手腳,無論如何也走不開。
“嗯,隨性至極的冒險故事,”艾山山將臉板起,轉頭“冒昧問一下,我在你這冒險故事裡的戲份算不算多?”
左吳咧嘴,往艾山山身邊靠近了一些“有我就有你。”
“少來,剛剛不還嫌我身邊擠得很的麼?”
氣氛輕鬆了些。
古畫晴空即將到達它預定的目的地——星海聯盟的第九星球,此處正進行著有關創神檄文的聽證會。
這武器自帝聯邊境泄露後,已經在其他政權的地盤中發芽結果,讓各個政權如芒在背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威脅。
數十個政權組成評議會,就是想要商討出一個聯合應對此類武器的方法,帝聯和燎原的代表也在席中。
隻是這個評議會中的帝聯代表似乎就是房諾魯口中不承認皇帝的死硬派,一次都沒有向左吳的“行宮”報告消息。
當然,一個代表還隻是個小問題。
左吳真正想的是能否在創神檄文相關的評議會中找到能去共同探查帝聯現狀的盟友。
畢竟是商討創神檄文,鶯歌索已經空空蕩蕩的母星對他們來說或許是誘人的籌碼。
以及灰風還傳來了消息,她是被燎原的代表拉去幫幫場子的。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左吳的眉頭越皺越深,想象中的盟友能不能在那裡找到?而太過依賴其他政權的力量,帝聯之後還能不能算自己的東西?
說到底,帝聯莫名失聯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是初丹天使打碎了所有的通信衛星?不應該的,就算如此,自己鍍到帝聯之上的氣運已經證明可以讓飄散的殘骸拚成可用的造物。
奇跡隻要能發生一次,就足以證明它有發生的可能;那在氣運的加持下,幾乎可以和“必然”畫等號。
可事實卻是偌大個政權失聯個徹底,連一絲一毫的信號都沒能乘著奇跡的東風發送出來。
也隻能解釋為那邊出現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了。
左吳無法得出結論,甚至對艾山山偷眼瞧自己的眉頭瞧了許久而渾然不知。
這次是艾山山來搭話了
“鈍子的郵件你看了麼?你的臨時宰相堅稱它是奏折來著,嘿嘿,她說的‘流亡政府’的事,你怎麼看?”
“不成,首先這肯定不是鈍子自己想出來的,其中指不定藏著什麼陰謀,”
左吳搖頭“另外成了流亡政府後,我們是不是就算自成一家,那邊失聯的帝聯和我們的關係就有些曖昧了?我不確定這樣,氣運還能不能護佑著那邊。”
“嗯,也是。”
沉默又一次降臨。
艾山山忽然有些明白了左吳所說的“擁擠”是什麼意思——
是有太多的話想和身邊人訴說,但無從開口,或是因為必須戴起堅強的麵具,或是因為不想讓對方擔心。
哪怕明知這樣的偽裝的堅強一戳就破,對方的擔心也隻會越來越濃。
海妖腦海中忽然劃過了姬稚的臉,人馬娘堅信,這種時候予以對方安慰才是“妻子”獨有的責任。
幾乎是一瞬間的衝動。
艾山山的手撫上左吳的額頭,輕輕用力,像是要撫平那裡的褶皺
“成為皇帝,也無法再讓我們過你夢想中的生活,可不是你的錯,”
“要怪就怪羿裔斯,去怪他對你有了奇奇怪怪的念想,怪他用的天神裁決如此過分,去怪帝聯怎麼如此拉胯,偌大個政權連自己都照看不好,非要你伸出援手,像小屁孩一樣!”
“還有你,左吳!你也彆去想太多,既然你扛起的是本不屬於你的責任,就沒人能苛求你應該交出什麼完美的答卷!”
被她另一隻手提著的操縱杆陡然一拉,古畫晴空減速,左吳恍然間回到了與海妖認識不久,她把自己攔腰抱起自死寂行星一躍而下的那天。
“再說,就算你最後拿到手的是個破破爛爛的帝聯又怎麼樣?帝聯本來就與你無關,拿到多少都是賺到!”
“如果其他人向你怨你沒把帝聯護好,那時他們貪婪!就連墮落國度的人都清楚,是獲益越大責任才越大!”
“哪怕是現在,你也不欠帝聯任何東西,反而是帝聯欠著你天大的人情!”
說著,海妖深深吸氣,總算感覺左吳的眉心還有褶皺,才稍微有些滿意“怎麼樣?對我說的話有什麼感想?”
“……其實都是我想過的事情,”
左吳咧嘴,在艾山山臉色變黑前繼續接上“但是被你說出來,還是不一樣。”
“哼。”
艾山山垂目,想把手拿開。
可左吳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將海妖的手指固定在他自己眉心的原處“艾山山,我有個不情之請。”
“再摸一摸我的這裡,用你指腹的鱗片,真的好舒服。”
艾山山捂了下胸口,模彷列維娜比了個快吐出來的樣子。
可她終究沒有把手拿開。
反而是輕輕拉動古畫晴空的操縱杆,讓機甲在太空中巡航的速度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