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抬起的,那遍布裂痕,沒有發育完全,甚至連拳頭都捏不起的手,終於積蓄滿了力量,朝被其眼神給賦予了形體的維度惡魔們狠狠砸去。
勢如破竹,甚至有破開仁聯注定敗亡的命運的氣勢;殘缺的巨人沒有嘴巴,卻還是像在怒吼,在聲震雷霆。
可是。
望著那拳頭越來越近,維度惡魔們卻彷若沒有一絲恐懼,隻是被束縛住形體後有些難受而已,無法笑出聲來,可眼裡卻依舊有所譏諷。
似乎正如惡魔們所料。
巨人的拳頭雖在前一秒還氣勢如虹,其澄澈的眼神好像也包含了萬眾一心的強大意誌。
可下一秒。
爬滿巨人手臂的裂縫,已經由量變積攢到了質變的地步,在半途便行將崩塌;但是,若巨人繼續揮拳,還是能能在拳頭崩塌殆儘前,將維度惡魔們砸個灰飛煙滅。
可維度惡魔們還是臨危不懼。
因為在巨人的拳頭開始崩塌的一瞬,其原本還澄澈一片的眼神首先支撐不住了。眼眸中那片濃鬱的黑開始翻湧無數不同的色彩,驚慌恐懼私心交雜起伏。凝結成巨人的百億人,各自擁有百億種不同的心思,再也不複之前的團結一致。
連同巨人的氣勢也在崩塌,好像之前的震天捍地隻是憑借一股血氣而已。
而束縛住維度惡魔們的那股力量也開始減弱,減弱到極致時,再也無法將他們束縛在一個具體的形象中,他們又開始融入虛空,開始自由自在,開始大聲譏嘲。
甚至有些惡魔,朝左吳挑釁般投來目光。
左吳讀懂了他們的意思,因為惡魔在朝自己喊話。
惡魔在嘲笑“你們人類就是這樣,你們哪有什麼恒心?你們做大事全靠幾個脫穎而出的狂人,靠這幾個狂人逼迫著蒙昧無知的懦弱群眾像趕羊一樣的前進!”
“可狂人自己又能堅持多久?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會年老昏聵,初心再美好的組織也會腐敗腐朽;”
“遠大而必須堅持百代才能實現的目標;或這短期內會讓你們覺得痛苦,但長期下來絕對是有利於大眾的活動或政策,你們堅持不了的!最後你們還是會敗給你們自己的小九九!”
“就像這次一樣,融入巨人體內的仁聯人真就全部都是大公無私的勇者?哈,看看被我們勾起心中欲念後,這些仁聯人是什麼樣子!”
左吳抿嘴。
脫落下巨人身體的仁聯人,在用他們最後的時間,去質疑,去尖叫,去懷疑,去竭斯底裡……甚至不止一次,左吳都聽到了仁聯人對飛升計劃的斥責。
左吳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指責,若換做自己,左吳根本沒有信心能堅持的比他們更久。
此時,維度惡魔向左吳投來深深一瞥,行將消散。
巨人的崩塌也快結束了,虎頭蛇尾,讓人泄氣。
而方形節點之前的問句似乎有了同樣令人泄氣的答桉,左吳也覺得是渾身一陣難以言說的無力。
他想和方形節點說什麼。
然而。
節點卻又晃了晃,輕聲“先彆急,再等等……讓我們一起等等,之後再總結我們各自的答桉也不遲。”
左吳疑惑“為什麼?”
“維度惡魔用有色眼鏡來看你們,那你們也能專注於去尋找你想要的結果或現象,你需要一點振奮,你就自己去找。”方形節點說。
左吳笑了下“這種振奮真的會有嗎?”
“會,否則你以為陶沃姆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你以為我們在反抗玩家,反抗命運的百萬年中,沒有過自我懷疑,沒有過差點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嗎?”方形節點轉了轉“或許,我們隻是更加樂觀一點吧。”
左吳點頭“行,有沒有什麼提示?”
說著。
方形節點便在左吳眼前展現出了兩幅畫卷——
一副是崩塌的巨人,其眼眸中尚有一絲未消散的倔強。
還有一副畫卷居然是在聚焦黛拉那邊。
此時,黛拉將醒未醒,她在收回著分散到蟲群中的意識。
蟲娘雖是蜂巢意識,可原蟲的身體總會給她帶來相當沉重的負擔;所以,她投注到每個原蟲個體體內的意識不可能清醒,而是像一場場光怪陸離的破碎之夢。
每解除對一個原蟲的操控,就意味著一場夢醒。
人總是隻能記得夜間所做的最後一個夢,黛拉也不例外。對她來說,今次的冒險或許滿是遺憾。
黛拉從中途便開始因為原蟲女王的身體所帶來的強烈饑餓而昏睡,沒見到食煞到訪,沒見證左吳和皇帝兩個卷顧者相爭的最後結果,沒看見無智灰蠱展露純白羽翼。
甚至沒來得及品嘗列維娜做的火鍋。
以及,黛拉既然在昏睡,又怎麼知曉外界的戰況?控製蟲群的負擔太沉重,黛拉隻能讓大部分原蟲靠本能行動,沒辦法搜集到外界的情報。
自然,隻能懷揣著對左吳,還有對她其他家人的關心,半夢半醒。
半夢半醒當然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無意識間,宛若夢遊,黛拉的本體迷迷湖湖的打開了視界,像早上驚醒時想看看時間,來分析自己還有沒有睡個回籠覺的機會。
她迷迷湖湖的看到了左吳同步到新帝聯內網的音頻,迷迷湖湖的點開;方形節點在虛空中的疑問鑽入了她的腦海,然後又擴散到了她所操控的整個蟲群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