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美好群星獻上祝福!
小說裡總有這樣的情節,主人公去到一切尚未發生的過去,將先賢的詩詞著作之類搶先一步默寫下來,成為它們新的作者,享譽世人的稱讚。
坦白來說,這種套路簡單又有效,畢竟誰心裡沒個想不勞而獲的小小心願?但用得作者多了,讀者也會看膩。套路的不合理處在覺得越來越膩味的讀者眼中無限放大——
比如,主人公哪來的好記性,可以記得清這麼多著作?還有彼時的文人社交講究各種行令等等,一切都是靠剽竊而來的主角,怎麼在這種活動中不露怯?
甚至有關於此的種種質疑都變得老生常談,無聊到了極致。但有關抄書抄詩的作品還是層出不窮。無他,套路雖被用濫也還是好套路,在這之上就是容易構建出讓人覺得舒爽的內容。
左吳看小說的口味可不是一成不變,細細分析,簡直和古時的僧侶道士悟道一般——起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段時間的他沉迷於各種語句不通的白文,會被裡麵粗糙的套路爽到神經麻痹。
一段時間的修煉後,便是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了。左吳開始覺得以前自己沉迷的書怎麼這麼垃圾,自己上也行。
可嘗試幾次,都是在給自己的小說開了幾百字的頭後就再也擠不出一個單詞,隻能把筆扔下,然後去在網絡上浩如煙海的文字中尋找“文筆”,“內涵”之類虛無縹緲的東西。
隻是網絡小說的內涵的文筆終究比不過沉澱了百年千年的實體書。
最後,左吳開始嘗試閱讀那些名著,被其中沉甸甸的滋味、內涵和語句揍得鼻青臉腫;終於撿回了網絡上的文字,才赫然找到了最初的樂趣,看山重新是山,看水重新是水,悟道個中真諦,就是給自己圖一樂而已。
那些本來已經看不進去的,被用濫了的套路,又開始能刺激左吳的神經了。
所以,這種文抄公的情節,左吳看過不少,能說出哪些詩詞,或者科研成果之類被網絡主角們最為青睞,遇到類似的場景,覺得自己也能展露類似的神采。
左吳認為這種情節就是要在合乎邏輯的前提下,讓讀者覺得自己上也行。然後抄詩達成的及成果越厲害,就會讓讀者覺得越舒爽。
可這種舒爽,是建立在代入的主角去抄彆人才能成立的,可若被剽竊的是自己頭上,那便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此時。
左吳側目,透過全息幕牆,能看見峰的本體上爆出了五光十色的溢彩,這大概就是它被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
無論多氣憤,該問的還得去問。
左吳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鏡弗文明搶先一步複現了我們未來才能得到的成果,這怎麼做到的?”
這話才說到一半時,左吳的聲音便開始變得嚴峻和冰冷。若說對方掌握的技術比自己強,那還可能是搭上了什麼失落文明的順風車。但鏡弗居然成功竊占了自己的未來,無論如何都不合邏輯。
連文抄公小說邏輯的建立,都是建立在被剽竊者還未出生,無從伸冤,還有時間除了主角之外不可違逆,萬事萬物都得講個先來後到。
不合邏輯的現狀也讓剛剛還有些熱烈的氣氛冷到了穀底,剛剛還滿臉忿忿的峰,一下子臉色變成了生動的慘白。
左吳的手也是鬆了又緊,還有一個看似合乎邏輯的解釋可以強行解釋現狀,就是說不定自己麾下出了叛徒,有人泄密。
可這可能性其實能夠忽略不計。這一年中,自己大部分時間都在超空間航道裡趕路。身處航道內部,就無法與外界取得聯係。
即便是在某個星係駐足,稍事休整的時光,那大概率不存在的內奸唯一可能跨越太空的幽深,將自己的研究成果向千百光年外的鏡弗文明獻上,唯一可能的手段,就是通過灰衣人的亭驛衛星了。
可亭驛衛星,向來是科研團隊研究的重點。若其出現絲毫異狀,便會馬上被峰捕捉到端倪。
至於內奸出現在科研團隊內部的可能……可能性是有,但左吳也沒忘記峰是來自光明星海,而光明星海被仁聯毀滅的一瞬,就有些策展人研究者投向了仁聯的懷抱。
峰對叛徒恨入骨髓,平時是嘻嘻哈哈,可實際上它從沒放鬆過對其布下的監管。
加之鏡弗文明向來都是命運的棄子,而左吳自己身體裡或多或少還殘留著一些氣運。兩兩相加,真有內奸,左吳不信這麼長時間他不會露一絲尾巴。
又是老生常談的奧卡姆剃刀原則,如無必要勿增實體。事實的真相或許就是自己所看到的現象——就是鏡弗從未來的自己這裡取得了知識。
至於怎麼做到的……
左吳搖頭,已經懶得去看頭頂的倒計時了。時間隻會平穩流逝,沒有折返的可能;在超空間航道中的星艦也是,無法回頭,隻能往出口的方向一路走到黑。
所以。
左吳隻是笑了下,用手枕住頭,椅背放低“諸位,不用這麼愁眉苦臉。比起這個,大家不妨再思考一個問題——”
“就是一個文明,若它的科技沿襲的是另一個文明的路子,用的也是另一個文明的標準,那我們一般把它稱為什麼?”
一直低頭不言的戎良淵恰到好處的接話“……附庸?”
左吳點頭“所以,鏡弗文明還真是丟人。都沒和我們撞上,就向我們拱手稱臣啦。”
說完。
死氣沉沉的會議室終於傳來一陣低笑。上位者的笑話無論好不好笑,都會得到得體的附會。
除了鈍子。
光頭ai有些戚戚“先進的那方才能成後進者的宗主吧?不管鏡弗的技術怎麼來的,它就是走在了我們前頭,那豈不是在說我們才是那附……”
她的話沒說完。
就被峰操作的,不知從哪伸來的觸手給摁在了桌下。
無論前方在等待左吳的是什麼,新帝聯的艦隊隻能迎麵而上。航道打開,又是一個新星係呈現在大家眼前。
和訓練的一樣,從現在開始,新帝聯便轉入全麵戰備。連那些科研團隊也強行壓抑住了各自對探索的渴望,各自留在原處,也空出了通信頻道,不複以往的吵吵嚷嚷。
左吳和小灰一前一後,走上艦橋。前者揉著拳頭,後者在試圖用自己可怖的機群將整片太空填滿。
這也是策略的一環——若遇上無法理解的情況,那左吳和小灰作為如今的新帝聯能拿得出手的頂尖戰力,當然不能繼續在後方坐鎮。
如今的時代,所謂田忌賽馬是決計行不通的。科技出現代差,那再多的炮灰也也不可能消耗對方頂尖戰力的分毫。就像南美雨林裡的土著引以為傲的黑曜石投矛,不可能威脅得到天上的飛彈一樣。
隻有從一開始就王對王將對將。
左吳已經斂去了心中所有的樂觀,甚至做好剛一照麵就迎接對方狂風暴雨般攻擊的準備了。
然而。
這片太空同樣靜謐,什麼也沒發生。隻是星係中央的恒星如往常一樣,因為其與眾不同的波長而讓左吳覺得稍稍刺目。待到眸內裝配的視界自動適應,整片空間的儘收左吳眼底。
而那幾個先遣衛星,也像剛找到回家的路的迷路幼犬般,歡快的飛回峰的身邊。幾顆衛星在峰本體上來回輕蹭,撒嬌般訴說著各自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