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沒有記憶,連三觀皆是從一些小說書本中慢慢建立,所經曆的又是星海時代各種文化的無休無止的又令人眼花繚亂的衝突與碰撞,自然會無比輕易的受之影響。
簡而言之,一些大膽且激進的觀點是極可能在左吳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影響的。就像一張白紙,肯定是最濃烈的墨跡能為它染上最顯眼的痕跡。
所以教宗才會向左吳兜售自己的顯得有些太過激進的目標。並且,左吳當時也確實心動無比——
能在真正意義上擁有永恒生命,能與黛拉永遠同住一片銀河。
比起相隔河係與河係間的悠遠來說,同住一片銀河幾乎就是比鄰而居。且在日後無限的隨機下,左吳和黛拉終有再度成為至親的機會。
哪怕父女關係彼時可能在隨機下異勢變質,又有何問題?能以永遠的新奇蓋過可能的疲憊和厭倦,繼而獲得永世的團聚,不就是最大的誘惑?
左吳對前衛之物的接受程度總是很高。
教宗甚至覺得再給自己一點時間,就真的能將左吳徹徹底底的說服了。
此時左吳沒接受隻是因為客觀因素的打擾,而自己還是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說好聽些是前衛,說難聽些是太過激進的種子。
種子會萌發生長,早晚結成果實。教宗有理由相信這點,等到自己最長一百八十年的生命完結,甚至今天兵敗身死後。
左吳還會繼續活下去,會繼續走完他三百年的歲月。
他會被衰老追上,會被和黛拉永遠相隔的思念追上。他會想象在自己老死時,黛拉實則還在宇宙中跋涉,在甜美酣睡,遠遠未到新的河係與新的家園。
到時候。
左吳真的會甘心讓他自己老死,讓死亡成為他與黛拉間單方麵的天塹,會甘願想象有朝一日在幾萬年後真的回家,會連他的墳墓都找不到的落寞表情麼?
幾乎所有帝王在晚年時都會開始昏庸,會去尋找長生的方法。
而到時,教宗確信就是自己那永恒隨機的來世的前衛構想,最終開花結果時。
左吳逃不掉的,絕對逃不掉。海星人的命原本就不值錢,隻要自己的構想有朝一日能開花結果便是值得。
所以今天,原本,無論左吳自夢中夢裡脫離後會采取什麼樣的行動,教宗知道按理來說都不該觸及自己心裡的分毫。
但不知怎麼,就是不知。
在看到左吳發覺他的“暗度陳倉”破產後,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逝,便轉瞬連帶所有的隨遇而安全部驅離後,轉身,開始向裝著燃蘿的容器奔跑的背影後。
教宗覺得自己就是想喝彩,又恍忽看到了自己同他在無限神機的風暴中並肩跋涉時。
跑啊,對,閣下,跑啊!跑出我用激進構想於今天發射,未來必將囚禁你的囚籠,也離開大汗最為暴虐直接的天災飛升!
快跑!請你……求你向我證明,你那幼稚天真且不明晰,順從本性卻尤為率直的路,也是一條為了全銀河的可行之路!
……為了全銀河。
為了全銀河!殘破的銀河隻能容得下一人的未來,一人的目標。
也為了我自己,我也會在朝你喝彩時,儘我全力阻止你!
左吳聽不見教宗的心聲。
隻覺得身邊的引力浪潮像蛛網一樣朝自己纏來。
又是分心,他記起了一個作家的回憶——
說作家小時偶然在綠化帶抓住了一隻本在自在飛舞的蝴蝶,想也沒想,隻是把蝴蝶往旁邊一甩,卻偶然甩到了一旁的蛛網上,早已饑腸轆轆的蜘蛛直接撲上。
而待到下午,自由自在的蝴蝶隻剩下被吃剩的一張皮的描述了。
可回首,燃蘿的容器明明就是在不遠的跟前。
也好。
隻有如此艱險,才配得上成功之後的酣暢。左吳笑起,引力覆壓而來的越多,笑得就更歡暢
“教宗,大汗,我們相識一場,用不著下這樣的死手吧?”
引力浪潮更亂更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