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一瞬間變成了風和日麗。
一滴淚水從無塵前輩眼角滴落,她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近行者,這個曾經的同門師弟。
她一手輕輕搭在行者殘敗的頭上,以手為梳,輕輕撩撥了幾下他的頭發“師弟啊師弟!你至死,都沒能明白師父的苦心呐!師父曾說過,七星攬月宗曾出過兩位禦魔高人,一是不滅念魄者,一是三魄同體者。師父過於器重於你,對你的嚴格要求,被你看做刻意打壓耿耿於懷,對你的嚴加看管,被你看做限製自由當做外人。你師哥白擎蒼縱使是掌門接班人,但師父說過,施天恩若成魔,七星攬月宗無人能敵,若能修念正道,妖魔鬼怪定不敢來犯,走正道,一人之力可護莽江大陸,走魔道,一人之力可亂天地萬道。”
無塵前輩說著,一揮衣袖,一地的殘枝敗葉迅速包裹住行者全身,唯留握刀的手在外“師弟!可惜啊,你走的是魔道,是與修念者為敵之路。”
無念和苗之梔趕了過來,見前輩顯得很是疲憊,嘴角還有未擦淨的血色“前輩!你?受傷了!”
無塵輕輕歎息一聲,看向無念和苗之梔“你們,剛剛見識了邪惡的念術,可怕嗎?”
無念和苗之梔相互對視一眼,齊聲道“確實可怕!”
“我剛剛就是用邪魄屍魄助我對抗他,才占了上風,我已受傷,待會兒,這邪惡的屍魄不受控製的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你們,還不快逃?”
“可是!”無念問道“前輩,您不是用屍魄替苗姑娘療傷的麼,這屍魄,也不見得就是十惡不赦的邪魄!”
“哈哈哈哈!心善之人總是喜歡往好的方向去看待事務,可惜啊,這屍魄是善是惡,你們看看我的麵容就知道了!”
無塵前輩扭過臉麵,褶皺如蒼木樹皮的麵容被蒼白的長發遮擋住側麵,她搖了搖頭,繼續道“屍魄,就是十惡不赦的邪魄,與咒魄,與魔瞳一樣,都是十惡不赦的邪魄,我之所以能借它的力量幫苗姑娘療傷,是因為,他的惡,由我來壓製和承擔。”
無念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隻好皺著眉站到一邊。
無塵前輩哀歎一聲。
禁地,又恢複了死寂,寂靜的可怕。
“你們還在等什麼?”無塵前輩下了逐客令。
無念看著無塵前輩,“前輩如無大礙,晚輩這就告辭!”
無塵前輩背過身去“無礙!你們且快些離開吧!”
“等等!”
前輩突然喊住二人,“無念,此去,切莫再與人提起,小周村!”
“為何?前輩!”無念愣了一下,折返到前輩跟前,“前輩,事出皆有因,我願遵從前輩吩咐,隻是,請前輩告知我,為何不能提小周村?”
前輩深吸一口氣,“好吧,現在不與你說,往後,我怕再沒人知道你的身世了,也罷,也罷,無念,你過來。”
無念走近前輩。
前輩伸出左手臂,枯色的手臂上有七個星點,“這,是念術宗門七星攬月宗的印記,如今這天下,隻剩三人有此印記。”
無塵前輩說著,陷入了回憶似的,“第一位,就是宗門的大師兄,蒼天白鶴擎雲來,一念遮天白擎蒼,第二位,就是我。”
“那第三位呢?”無念問道。
無塵前輩轉過臉,看著無念,“第三位,他的印記不是在手臂上,而是,在腳底。”
“腳底?可這三人與我有什麼關係?”無念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想聽前輩這樣拐彎抹角。
“這第三位,本不是宗門弟子,他是我師兄白擎蒼的兒子,十八年前小周村圍獵白擎蒼一戰,我見識了人心險惡,我怕日後無法顧及到他,又怕尋不到他,才出此下策,在他腳底留下了七星印記,並將他留在了最危險的地方,小周村。”
無念本滿是期待的心突然變得惶恐,白擎蒼自費修為,已入黑水牢,蕭渃已死,他不願接受父母都不在的事實,他在心中不斷念叨著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無念!”前輩終於點破了重點“如果,你就是當年那個孩子的話,你的腳底,應該有我留下的七星印記!”
無念眼眶裡滿是淚水,他使勁搖著頭,“我不是什麼白擎蒼的兒子,我叫無念!”
說著,他顫抖著手,緩緩脫下了一隻鞋子,鼓起勇氣一看腳底。
腳底掌白皙,未見一顆星印。
無念長歎一口氣,慶幸一瞬,又極其失落起來,“前輩,你認錯人了!小周村一百七十餘人,不是我!可我?是誰?唉,算了!”
苗之梔走近心情低落的無念,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
前輩指著坐地穿鞋的無念,說道“傻孩子,誰告訴你是右腳的?把左腳的鞋脫了!”
無念一愣,苗之梔趕緊幫忙脫鞋。
無念不敢去看,他盯看著苗之梔的表情,以此來窺探一二。
苗之梔發現驚天秘密似的,愣盯著無念的腳底,又默默的緩緩看向無念。
無念猜到一二,他掰過腳腕,腳底七星血紅印記赫然呈現在眼前。
無念顫動著嘴唇“那?前?前輩,那,我叫什麼名字?”
無塵前輩欲開口,一瞬,猛睜大眼珠,迅速扭頭,看向被殘枝敗葉埋葬的魑魅行者。
魑魅行者握刀的手突然一緊,緊握住刀把,幽邃的低沉嗓音從密封的殘枝敗葉裡傳來。
“你!叫,白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