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天色昏暗。
鉛青色的雨幕中,一支數百人的軍隊緩慢行駛在泥濘的官道上。
從平城到飛馬莊,全力奔赴,也就日餘行程。
可曹肅不緊不慢,帶領討逆軍一路慢行。
足足走了三日,才抵達飛馬莊地界。
飛馬山矗立在東域大山大澤之中。
進入飛馬莊地界後,便隱約能瞧見雲霧繚繞、地勢平緩的飛馬山了。
“昔年,姬家也算皇親國戚。”
“最巔峰的時候,姬家在神都地界,都屬於頂尖大族,家族子弟不少都出入王侯,封臣拜將。”
“姬後一死,姬家就沒落了,連帶著姬業這一支姬家偏脈,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張恪對姬家過往有一些的了解,他縱馬跟在曹肅身邊,和曹肅說起姬家往事。
曹肅有些驚奇,他一直以為姬家是平城土豪強,原來姬家幾十年前,還有這段輝煌的過往。
“這次姬業死了,按照飛馬莊的規矩,沒有確定莊主繼承人,那麼所有外姓氏族都有機會成為新莊主。”
張恪笑道:“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規矩,這不是助長了飛馬莊外姓氏族的爭鬥嗎?”
外姓氏族?
曹肅問道:“飛馬莊不光隻有姬族人?”
張恪點了點頭,道:“對,飛馬莊不止姬族。”
“昔年,姬家來到飛馬山建莊,其宗族人口稀少,撐不起如此巨大的莊子,幾十年來,飛馬莊兼收並納,大氏族早已非姬氏一家。”
“但姬氏一直都是最大的一脈,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的飛馬莊莊主應該還是姬家的人來做,比如姬不冥。”
姬不冥弑父之事,有諸多疑點,曹肅也沒有仔細去研究。
張恪這麼一說,曹肅就明白了。
要麼姬業天天爆錘他兒子,姬不冥早已懷恨在心。
要麼就是飛馬莊內部的恩怨仇殺,為了一莊利益下個毒手,這很常見。
“姬業去了平城,帶走了諸多飛馬軍,同時對飛馬莊的管控放低了不少,成為了飛馬莊霍亂的根源。”
曹肅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問題所在,成也平城,敗也平城。
“大人高明啊!飛馬莊如今動亂,飛馬軍又折損了不少士卒,莊子空虛,確實是最好的進攻時機!”
張恪揣測曹肅的意圖。
曹肅淡淡的目光掃過來,瞥了他一眼。
張恪心頭一跳,低下頭來,自知有些失言。
兩人說話間,前方官道上,突然出現了一些騷動。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中。
一隊人馬從遠處匆匆趕來。
........
飛馬莊。
莊內練武場,男人們今日都沒有出去打獵、種地或者做其他的營生。
一個個都神情肅穆的站在練武場上。
練拳的,練槍的,舉石鎖的,滾石球的........呼和聲一片,打熬氣力。
討逆大軍來犯,即將抵達飛馬莊的消息不脛而走。
風雨欲來的氣氛,感染到了莊內的每一個人。
莊內的婦女們,則是洗衣做飯,照顧孩子,做一些細小的瑣事,一個個也都麵容慘淡。
“三娘彆哭了,莊裡現在都這樣,都逃不掉的。”幾個在河邊洗衣的婦女,寬聲安慰其中一名婦女。
那婦女眼眶通紅,邊洗邊抽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我弟弟年紀很小就從了軍,還沒成家就死了,他才隻有十八歲,他有什麼錯........”
這次在平城之戰中,飛馬軍損失慘重。
三千飛馬軍,如今隻遺留下千餘人不到。
飛馬軍招募的都是飛馬莊內的子弟,很多人年紀輕輕就加入飛馬軍。
一入飛馬軍,那就是光宗耀祖,整個家庭都會為此改變。
昔年這些家庭都為加入飛馬軍而感到自豪,沒料到飛馬軍遭受如此慘痛的代價,幾近覆滅。
“三娘,這世道如此,沒有辦法,連莊主都........”
“是啊三娘,昨晚上聽說又有一支討逆軍向我們飛馬軍襲來,男人們都集結準備出門作戰了。”
“太難了,這世道太難了,討逆軍一來,莊內的米、油、肉等價格暴漲,日子真沒法活下去了。”
就在一片議論聲中,飛馬莊吹響了號角聲。
“嗚——”
蒼涼而厚重的號角聲響起,隨後“轟隆隆”如滾雷一般的馬蹄聲,震顫著衝出了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