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酒樓,宴客廳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舞女不知何事,動作稍顯的遲疑僵硬了幾分,而原本清泉流響一般的樂聲,也逐漸小了下來。
眾人吃驚的望著高台。
高台上,曹肅眯起眼睛,用審視的目光,望著萬不平。
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青銅酒杯,語氣淡然道:“萬師兄,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曹肅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其淡然的態度,似乎對萬不平的貿然開口有些不滿。
萬不平此時心中也是方寸大亂,瞧見了邊上的姚破仝麵色後,硬著頭皮向曹肅說到:“曹將軍,萬某自然是知道自己說什麼的。”
“蝕日教倒行逆施,殘害武林誌士,已是人人喊打的魔教。”
“其副教主李行輪更是陰狠毒辣,殘忍的殺害了不少人,行下種種禍事,惹得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誅之。”
“聽聞曹將軍素來仁義,平北軍更是幽南地區首屈一指的正義之師,因此懇請平北將軍兵發蝕日教,為幽州武林鏟除蝕日教這顆毒瘤,還幽州一片太平!”
萬不平越說越是起勁,先前還是一副不太自信的樣子,到了後麵,聲音已是十分洪亮,顯然是已經說服了他自己。
曹肅都樂了,這還真有意思,有個人突然冒出來,以俠義之輩的身份,懇請獲得他的幫助。
關鍵是,這人還不是幽州人,偏偏一副幫助幽州人考量的樣子。
而將曹肅架到了很高的位置上,曹肅若是此時說個“不”字,多少就有些不仁義的味道。
眾人將目光看向了曹肅,曹肅曬然一笑。
“蝕日教我也聽說過,這個教派裡,奇門異士頗多。”
“不過我對他們這個教派不甚了解,萬師兄不防先說說,這個蝕日教是如何倒行逆施的呢?”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曹肅站在了一個朝廷大官的高度,向萬不平發起提問。
萬不平愣住了,他剛剛站起來的時候,想過曹肅可能會直接答應,亦或者直接拒絕,亦或者推諉扯皮、模棱兩可,擺出一副官架子,沒想到曹肅居然提了個問題。
以一種探討的姿態,來向萬不平提問。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萬不平是懇請曹肅發兵,總要將事情說說清楚。
但萬不平根本沒有做這方麵的準備。
他尷尬道:“蝕日教行醜陋之事,殺害了很多的武林誌士,其行為眾所周知,我們江湖人有目共睹。”
這種話在曹肅麵前是站不住腳的,曹肅微微一笑,搖頭道:“蝕日教雖然罪惡,但畢竟如今的蝕日教已經並入了幽北盟,蝕日教是貨真價實的正道宗門,貿然攻打蝕日教,幽北盟也不會答應。”
曹肅理清兩者之間的利害關係,而萬不平剛才隻說蝕日教,根本沒有提到幽北盟什麼事。
幽北盟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怎麼樣,究竟會不會坐視不管?
萬不平又被曹肅說的啞口無言,身為大俠,嘴上功夫屬實一般。
“萬師兄,更何況,我與李行輪素不相識,雖然李行輪作惡多端,但我不可能隻為了他個人而大動乾戈,平北軍絕不是我的私人武器。”
曹肅說完了這些,等於是把皮球踢回給了萬不平。
萬不平麵露難堪,皺起眉頭,緊緊地思慮著。
坐著離曹肅不遠的姚破仝忍不住了:“曹將軍,我認為萬師兄說的對,蝕日教的確是欺人太甚,身為武林正派,我們理當鏟除此教,還武林一個朗朗乾坤。”
“哦?”
姚破仝說話又與萬不平不一樣,姚破仝畢竟是力境一品武夫。
萬不平隻能算是在江湖上略有薄名,而姚破仝那是實打實的頂尖戰力。
而且姚破仝那可是定天宮的下一代宮主,與萬不平這個赤雲宗大師兄身份上又不一樣了,姚破仝說話,半數就已經代表了定天宮的意思。
曹肅微微點頭,臉色也鄭重起來:“姚師兄的意思是?”
姚破仝沉聲道:“蝕日教,得滅,不留活口。”
姚破仝一言既出,滿是殺氣,竟然半點也沒有要留有對方一點活路的機會,開口便是滅人滿門,比魔教更瘋魔。
依次也可見姚破仝的決心,哪有半點是被萬不平說服的樣子,分明自己早已下定了決心。
曹肅也不點破他,見姚破仝眼裡殺氣騰騰,淡笑道:“既然是姚師兄要打,那就打。”
曹肅話語間,竟給了姚破仝極大的尊重和麵子。
另一旁的萬不平頓時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嚼了半天的舌頭,最後還得要看姚破仝的臉麵。
難不成定天宮是頂尖宗門,他赤雲宗就不是頂尖宗門了嗎?
姚破仝麵露驚喜之色,他沒想到,曹肅居然這麼好說話,這就被他們三言兩語給說動了?
曹肅義正嚴詞道:“我曹某人,也早就看蝕日教不爽了!”
他赫然出聲,怒目圓睜,身上自然而然的便形成了一股龐大的氣勢。
周遭的人瞬間就感覺空氣都凝固了幾分,除了最靠近他的黎南煙,其他人全都顫顫巍巍的後退兩步,駭然的望著曹肅。
曹肅淩然道:“實不相瞞,蝕日教副教主李行輪,昔年蠱惑屠仙山,意圖顛覆我平北軍。”
“幸得屠仙山的三位當家迷途知返,這才沒有釀成大禍,但此仇我曹某可是一直記在心裡的。”
曹肅所說的李行輪勾結屠仙山三位當家一事,知道的人很少。
先前曹肅拿下屠仙山的細節,很多人都不甚了解,從外觀的大致猜測看,一般都認為曹肅可能是大發神威,最後王霸之氣爆發,震懾住了洪鼎等人,最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三位當家投奔朝廷。
沒想到其中居然還有此等隱情,難怪屠仙山當時突然很蹊蹺的對曹肅動手,原來這一切都是蝕日教在暗中搗鬼。
姚破仝恍然,怪不得曹肅一口便應了下來,原來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
姚破仝頓時露出了笑意,自覺舉起了酒杯,向曹肅敬酒:“曹將軍深明大義,必然為江湖同道稱讚。”
曹肅接了他這杯酒。
然而他仰頭把酒喝掉後,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無奈:“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姚破仝下意識的問道。
曹肅搖了搖頭:“可惜我幽州府,短期內沒辦法出兵。”
什麼?
說了半天,結果曹肅告訴他,他也想要搞蝕日教,但不是現在。
這不是純粹在耍人嗎?
姚破仝頓時就不樂意了,臉色也難看了下來,他放下桌上的青銅酒杯,沉聲問道:“將軍所言為何?諾大的幽州府還能有什麼限製住平北軍?”
姚破仝想不明白,因此語氣就生冷了些,感覺曹肅在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