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陵碧色的眼珠,在這片暗色的角落裡,泛著冷幽幽的光。
她的眼神,如鋒利的刀刃,一寸寸割過冷仙蕙那張已經算不得人臉的麵孔,尖銳的指甲一點點用力,掐進了冷仙蕙軟綿的皮肉中,沒有血流出來。
“嗬嗬嗬……”
阿蘭陵突兀地低笑起來,“就你這種不入流的東西,之前也配給我難堪,踩著我得意。”
“你知道嘛,冷家供奉邪祟的事,已經被謝昭知道,你的丞相父親,昨夜就被打入了大牢,而你,也被廢為庶人,即將被腰斬處刑。”
冷仙蕙快掉出來的眼珠劇烈的顫動起來,她抬手用力,想推開麵前的阿蘭陵,卻發現,自己雙手綿軟無力,骨頭都是軟的。
她愣了一下,隨即想了起來。
她當初供奉時,好像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祭品,如今她與神木間的聯係斷開,她的身體無法再維持常人的模樣,露出了異化。
阿蘭陵低頭看了一眼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鬆開了鉗製在她臉上的手,轉而捏住冷仙蕙的手,好奇的揉捏起來。
它們真的不算是人的手,軟得跟沒骨頭的麵團一樣,被阿蘭陵擰成各種形狀。
“你真的好蠢啊!”
阿蘭陵忽然發出這麼一聲感歎。
北蚩上下雖也在供奉神靈,但從不做對自己有害的事,北蚩神靈從來就不需要人祭。
見識到了邪物的反麵作用,阿蘭陵心中對北蚩神靈的信仰又加深了些。
冷仙蕙看著自己扭曲的手臂,從前她不是沒見過自己這個樣子,那時的她全然不怕的,因為神木傳達了聖主的意思,人身太過脆弱,需要神化之後,來日她飛升成神,才能夠受住天道的威壓。
然而此時此刻,冷仙蕙卻有了截然相反的恐懼感。
她掙紮著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被阿蘭陵死死地拽著!
“現在知道怕了?”
阿蘭陵嗤笑,“你如今的身體,如果真拖到腰斬處刑那天,怕是會嚇壞那些愚民的。”
“哎呀,我好歹是他謝昭的妃嬪,我該為他著想一下,不如,我現在幫你解脫吧?”
雖是問詢的語氣,可她的行為舉止卻沒有半點給冷仙蕙選擇的機會。
她之前被這麼一個廢物害得那麼難受,還浪費了一個靈官,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腰斬是痛苦,可對阿蘭陵來說,不是她親自動手,她心裡那口惡氣,就不會消失。
她要親自動手。
哦,你問謝昭發現了怎麼辦?
就說冷仙蕙意欲殺她泄憤,她為了自保,不得已反殺而已。
阿蘭陵讓塔蘭叫人抬了一桶水進來,她拖拽著冷仙蕙來到盛滿水的木桶邊,在冷仙蕙驚恐的目光下,摁住她的脖頸,猛地將她的頭按進了水中。
冷仙蕙其實會憋氣,但現在阿蘭陵這要溺死她的行為,再怎麼憋死,都沒有用。
一次兩次……
冰冷的水從口鼻灌進喉嚨肺腑,窒息感湧上來,讓冷仙蕙心中的恐懼達到了頂峰,她瘋狂的掙紮著!
在窒息死亡的徘徊間,冷仙蕙好像看到了曾經那些被她讓人活活溺斃在香池中的姊妹嬰兒。
他們慘白著一張張浮腫的麵孔,睜著那一雙雙充血怨恨的漆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兩重驚懼之下,冷仙蕙掙紮的更加厲害,雙手胡亂的舞動著,水濺了一地。
“這是做什麼?”
謝昭的聲音驀然響起,冷仙蕙頭一次覺得這聲音簡直比天籟還悅耳。
阿蘭陵沒想到謝昭會這個時候過來,按常規,他這這個時候,不應該在養心殿老老實實的批閱他的奏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