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辛托斯在漫長的死寂中醒來。
曾經關押它的玻璃房間不知為什麼被打開著門,他慢吞吞睜開眼睛,下意識想用葉片薅一薅自己枯萎的花,然後開出新的,一抬手……
等等,手?
他恍惚著低頭,才發現自己此刻的視線高到離譜。
有一具已經成為枯骨的屍體倒在腳邊,雅辛托斯扶額,終於覺察出了一點不一樣來。
他本來是去向“新世界”了。
因為顧及著一身漂亮的藍色小花,所以沒選擇碎掉核心的自殺方法。
但現在的情況……他中途醒了。
腳下倒著的人穿著白大褂,好像是異種收容研究所裡的研究員。
他的腦子被蛀空了,雅辛托斯稍微一感知,頓時意識到哪裡不一樣。
這是……寄生?
裡麵的東西是藤蔓嗎?
被蛀空的腦子軟得可怕,藤蔓的葉子戳破腦袋伸出來,雅辛托斯瞬間抓住了它,揪出來一看,居然是同類。
同類很惡心,長了很多眼睛。
雅辛托斯嫌惡“什麼東西。”
藤蔓被一股銳意截斷,像條死蛇一樣癱在地上蠕動,似乎在哀哀求饒,說自己不敢了。
雅辛托斯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暫且留了它一命。
藤蔓說「這個研究所的人都死光了,但聽說有不少被關的異種……我想碰碰運氣。」
吸收一兩隻同類它就更強辣!
可惜首戰失利,惹到了不該惹的家夥。
腳邊躺著的研究員死了很久,身體都臭了。
藤蔓又說「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屍體。」
它就想著去收容室一層層往下吞噬同類,就從被記錄已經死得隻剩下身體的風信子開始,由易到難。
結果沒想到一下子就碰見了硬茬。
風信子的核心還在,藤蔓操控人的身體不熟練,這玻璃門太難開了,暴力破鎖的瞬間他踉蹌了兩下,把自己給絆倒了。
就是這樣一倒下。
事故發生了。
風信子接觸到人類,“吸收一切”的本能在核心還未完全湮滅的情況下發揮了大作用,因為“吸收”是被動的,所以他因吸收了足量的“人類”而成為“人類”,也隻是差了一個契機。
總而言之,寄居在這個研究員腦子裡的藤蔓就一個晃眼的功夫,麵前本該被它吸收的枯萎同類就散發出了可怖的氣息,還變成一個一看就不好惹的家夥。
人形。
媽耶人形!
——好端端的大佬你為什麼喜歡裝死啊啊啊啊啊!
藤蔓內心尖叫,就像有一千個小人在爬。
雅辛托斯遲疑著推開了門。
他走了出去。
荒涼的收容所裡甚至長起了雜草。
蜘蛛網遍布走廊,看起來很久沒人來過了。
他怔然著晃悠悠走下收容室的樓層,四樓、三樓、二樓、一樓……
果然如藤蔓所言,這裡變成了一處廢墟。
雅辛托斯挪著還不太協調的腳步走了出去。
無人阻攔。
甚至無人在場。
“新……世界?”
睜開眼睛的瞬間,沒看見任何他想看見的。
雅辛托斯又慢慢像幽魂似地晃回了收容室,他一間一間地推開門,似乎在找些什麼。
沒有、沒有、沒有……
直到三樓某扇門被推開的瞬間,桌麵已經泛黃堆疊的紙張終於嘩啦啦地掉下來,他隨手撿起看了一眼,是成員信息。
翻了很久,他的動作終於停頓,目光凝固地盯著某一張紙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證件照。
上麵寫著——
【異種收容研究所】
【收容員01臨溯洄】
照片有些泛黃,曆經的時間不短。
*
臨溯洄。
*
風信子一卡一卡地、艱澀地喊她“臨溯洄……”
新世界和你說的不一樣。
藤蔓蕪湖一聲「這個世界跟我想要的一模一樣!」
「人都死光了,太好了!」
下一瞬,綠色的汁液濺在牆邊,藤蔓又變成幾段艱難蠕動的死蛇,無聲地顫顫發抖。
藤蔓……
雅辛托斯不再理它,抬腳跨了過去,又開始找著些什麼。
藤蔓察覺到他沒有吞噬自己的想法。
但自己像死蛇一樣癱在這裡,或許會引來外麵那些東西的覬覦。
所以藤蔓想了想,還是慢吞吞的跟上了雅辛托斯,在他身邊做個縮小存在感的擺件東西尋求庇護。
雅辛托斯果然沒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