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灰白的屍體橫七豎八的麵對新的朝陽,維京人已經將這片戰場清掃一空,一切他們認為有價值的東西皆被掠奪。
貧窮激發起巴爾默克維京人的強烈掠奪欲,現在兄弟們陸續上船,目標南方的班堡。
一艘長船載著留裡克抵達拋錨漂在海上的阿芙洛拉號。
大船上扔下多套繩梯,一行人開始攀爬。
一根繩索拋下來,留裡克的精銳傭兵嫻熟地在被俘的國王身上打捆,埃恩雷德活像一隻肥羊,被船上人調運起來,運抵這巨大的船上。
雖是恥辱傍身,真的坐在一艘巨大的船上,埃恩雷德心裡滿是震撼。
想想自己的王國,龐大的國家明明坐落於海島,竟沒有一艘像樣的船隻。
甚至自己年輕時前往法蘭克,甚至是前往羅馬教廷朝覲,都是乘坐舢板在最近的歐陸海岸停靠,接著便是全程陸路漫步。
他看到維京人有很多船隻,自己做著的這艘,航行竟全靠風帆,此小山一樣的船竟無一副槳葉!
埃恩雷德畢竟是一個王國的大王,留裡克並不想真的取其性命,當然前提是此人會配合自己的決議。
王被捆在主桅杆上,這樣此人就能看清大船的構造,感受阿芙洛拉號的魅力。
水手一聲悠長的吼聲,捆綁大帆的繩索被猛力拉下,大船瞬間揚起巨帆,驚得埃恩雷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左臂的傷口也因情緒緊張立刻滲出鮮血。
他忍受著痛苦昂起頭,痛失王冠的他恍若奴隸,這般仰望維京人,不,是羅斯人的巨帆,帆上巨大的藍色交錯條紋,竟讓他在驚恐之餘迅速萌生一些親近感。
“那個叫留裡克的野蠻人少年,竟把福音書看做寶物?這對角交錯的藍紋,可以變成藍色十字架麼?他們,能有閱覽了福音書後就變成主的羔羊?就能停止對我國的劫掠?”
美好的幻想瞬間破滅,埃恩雷德不敢繼續想下去。
自己現在的處境與奴隸沒啥區彆,還是保持絕對沉默,隱忍到自己獲釋,至於反擊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他亦不願去想野蠻的維京人改信他們荒謬的諸神,去接受主的召喚雲雲。
那些北方的皮克特人,渾身紋著靛藍圖案也敢自稱羔羊。
南方的麥西亞、肯特,還有威塞克斯,他們的王都願意去羅馬朝覲,花錢“買”一個教宗的封賞,但他們對共同信仰的王國,手段不比這些野蠻人仁慈。
維京船隊恢複航行,少了很多兄弟,獲得一大批戰利品。
遠征到了現在真的值得嗎?
當然值得!
巴爾默克的廣大年輕男子,礙於極度落後的生產力,就算納爾維克峽灣足夠龐大,也是在養不起兩萬人之巨的部落。
人們都相信命運,一個戰士死在戰場,人們的惋惜或許僅僅持續兩三天,便收拾好武器奔向另一個戰場。
巴爾默克人和設得蘭人,大家仍保持著鬥誌,心想著奔向班堡將贖買國王的贖金拿到,每個兄弟都能大發橫財!
甚至他們劃槳之際已經在熱烈探討自己能分到多少銀幣,是否能帶走一個純潔女人做老婆。
他們還沒有演進到帶兵出征的家族首領可以通吃的局麵,所謂戰利品,家族首領自然天然有大功,他們有權吃最肥美的肉,而剩下的肉則是兄弟們一掃而空。不存在誰吃肉誰隻能喝湯的局麵。
從林迪斯法恩修道院到班堡所在的沿海小灣,就是走林間的道路,準備好行囊的強壯旅人,最快走上一天就能走過這段旅程。
礙於林間路的彎折,兩地陸路距離實際接近四十公裡。
本時空的不列顛島人口仍然稀少,飽經內亂摧殘的諾森布裡亞情況更糟。這段旅程中,孤獨的旅人必須帶著武器防備狼的襲擊。不過現在的境況,森林狼也隻能保持戒備回避。
敗逃的諾森布裡亞軍隊,無論是正規的王國戰士還是武裝農夫,大部分逃亡者喪失了自己的武器,隻得在林間找到合適的木棍,以來最拐杖,而來做防身的短矛。
他們仍具有一些戰鬥力,就是被國王戰死、教士被殺、聖地毀滅之事嚇破了膽。
他們發瘋地直奔班堡而且,奈何喪失了太多的體力,當第一批人陸續抵達班堡的木頭城牆下,仍有一群人在森林中艱難挪步。
直到這個死後,蟄伏待機的森林狼,才在夜間針對落單的戰士、農夫發動襲擊。
這群人的逃亡苦難和維京人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的逃亡倒是有一個好處,當潰兵出現之際,等待捷報的班堡之民隻覺得天塌地陷。
那名叫約翰的騎兵戰士護送著國王的金冠頭盔,騎兵們聚成一團,發誓不能讓任何他者再玷汙國王的金冠。
是陛下的高貴騎兵!他們就在城下!
班堡為數極少的守軍立刻放下吊橋,騎兵策馬進入。
約翰等人剛剛進城,等待消息的民眾頃刻間圍過來。
“你們都閃開!我要找王後!王後在哪裡?王子埃拉在哪裡?”約翰高舉著國王的金冠頭盔,人們看著這高貴之物,頃刻間便有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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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難以啟齒之事,沒有人大聲嚷嚷自己戰敗。
須臾,人群讓開一條道,感覺大事不妙的王後安娜帶著自己懵懂的小兒子,在多名侍女的護送下,顫顫巍巍走近丈夫麾下的高傲騎兵。
見得王後陛下,一眾騎兵接連單膝跪地。
唯有約翰,繃著臉極為大膽地抱著那金冠頭盔向前走去。
“國王發生什麼事了?你們身上有戰鬥痕跡!”
“國王難道真的……”
約翰自知冒著不敬之罪,可自己沒有和兄弟們一同戰死,沒有救出國王,他甚至一度希望自己事後被判處死刑。
他謝絕回答王後的話,頗為粗魯地摘下埃拉的絨帽,將代表國王軍權的沉重的金冠頭盔扣在小王子埃拉的頭上。
至此他猛然單膝下跪,雖是仍沒有回答王後的質問,現在這悲壯的場景,哪怕王後安娜是單純的女人,也能判斷出國王已經戰死。
國王的死訊在班堡伯爵的宅邸被確認,雖說沒有拿到國王的屍體,王後對此很有懷疑,但自己兒子已經戴上他父親的金冠!
作為王的女人,就注定不能有普通農婦該有的悲傷。身為王國的頂級貴族,王後安娜頃刻間明白了自己的責任。
自己的兒子埃拉是諾森布裡亞正式的王位繼承人!
就算埃恩雷德有多個兒子,另一個埃爾伯特家族也有權競爭諾森布裡亞王國的王位(畢竟是兩個小王國合並)。現在這些全成了往事雲煙,新王就是埃拉!
她還沒有因為自己的兒子擔任國王高興,嚴峻的事態就要逼瘋她的頭腦,奈何懵懂的埃拉還在詢問母親父王去了哪裡?
根本不需要有人散布消息,逃回來的騎兵的身後,一批失神落魄的步兵就開始進城了。這些身體素質不錯的步兵,在極度的驚恐下竟逃遁一夜抵達班堡,也算是一個被恐嚇逼出來的奇跡。
曾經居民的任何懷疑現在都成了真,情況明顯更加恐怖。
修道院被焚毀!聖地被褻瀆!愛丁堡那邊的消息也確定了,城鎮被焚毀!
王國的大軍麵對兵力雄厚的野蠻人慘敗!
那是比皮克特人更恐怖的野蠻人,他們有著鐵的腦袋與極為堅硬的盾牌,他們的箭矢能輕易打掉人的腦袋,甚至是戰無不勝的王國騎兵都慘敗了。
那些吃不飽肚子的狼群,必然是正向班堡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