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熬煮樹皮的工作令操作的工人倍感無聊,他們都在探討王公想要乾什麼,居然和沒什麼用的樹皮杠上。
工人已經倒掉了大量的炙熱濁水,如今四個陶甕裡滾沸的儘是清水。
梅德韋特也曾用長木杆挑動大翁,將樹皮翻起來一探究竟。
它們已經被煮得鬆弛,就像是被水浸泡了許久的樺樹葉子。不!這些樹皮的確被浸泡得太久了,它們變得非常易碎,能被輕易地用手捏成粉末。
且慢,難道王公希望的就是這個?
很多有關於造紙的準備工作都在這幾天完成了,梅德韋特不聾不瞎,他看到了那一群木匠突然找到了冬季的活計,居然攔起了王公交待的任務。他關注的並非這群人能得到多少報酬,而在於他們究竟在搗鼓什麼。
有紡織的婦女和木工聯合製作了一批篩網,以梅德韋特的認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在新羅斯堡磨坊的見聞。
阿裡克的二媳婦花錢建造了磨坊,麥粒被碾壓成粉,之後便是有這些篩網進一步篩成細分,從而製作隻有大人物有權享用的珍饈。
這種工具在諾夫哥羅德根本不是稀罕物,它被用於篩選細密的黏土粉,經過篩選後的粉末可以燒製出最好的陶器。
“要麼是曬麵粉,要麼他想製陶。他的妻妾都被訓練成能工巧匠,出身白樹莊園的女子雙手非常靈巧……”
想來想去,他壓根就想不到這與造紙,或是和所謂“軟木板”製作有關係。
約定的三天之期已到,這是第四天的上午,戴著木框大墨鏡的留裡克打扮得像是小北極熊,他帶著一眾類似打扮的妻妾來驗貨了。
王公留裡克,他居然有一雙漆黑碩大的眼睛,整張臉一半居然都是眼睛?!
工人們被嚇了一跳,他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眼睜睜看著這一撮人摘下護眼的工具露出本來的麵目。
墨鏡就是為了白雪皚皚的冬季生活使用,這種器具已經化作羅斯公國對外斂財的一個項目,就是不要奢望它能掙很多錢變是。不過稍微有些財力的男人會購置它,從而在冬季狩獵、釣魚、伐木等作業,不會被雪地反射的刺眼陽光亮瞎了眼。
“事情都辦妥了?”留裡克興致勃勃問。
梅德韋特令好奇的手下退下,接著拳打胸膛施禮“我以榮譽保證,很好的完成了你布置的任務。”
“我要看到結果再評判你的作為。停止熬煮,把水全部倒掉,不管樹皮成了什麼模樣,全部倒出來。”
“遵命。”
現在四座陶甕過於炙熱了,麻布擦掉外部裹著的炭黑,將團好的麵餅貼上去,不一會兒餅子即可被燙熟。
火焰熄滅,開水被水舀倒出,當陶甕已經足夠冷卻後,它們被眾人推倒在突擊造好的雪堆“緩衝墊”上。接下來的工作酷似掏爐灰,隻不過掏出來的儘是黃白色似乎再夾雜一些褐色的物質。
梅德韋特謹慎解釋“大人,你應該能猜到,如果一支熬煮,肉塊會熬成漿,骨頭也會被煮成碎片。這些樹皮本來很脆弱,現在似乎都成了渣滓。除非你需要的就是渣滓。”
幾天不見再見這些所謂的樹皮留裡克的欣喜難以掩飾,他親眼看到了這些熱氣騰騰之物,堆在一起全然沒了樹皮的模樣。
它們大多數還保持著片狀物的基本形態,隻是形態的邊界非常模糊。
留裡克索性拔出短劍僅此戳插,一種特彆的感覺從手指一直傳到了頭腦。
“啊這!就像是馬桶被一大堆竹木混合的衛生紙給堵了,就是一大坨這棟顏色的玩意!”
說起來純白的衛生紙在留裡克的記憶裡已經不多,黃褐色的衛生紙似乎蘊藏著自然之力,悄然成為主流。再從功利角度講,五花八門植物紙漿往往就是黃褐色,它本來就能加工使用,但要給它脫色成白色,僅就一次性使用的手紙而言,這個生物化學脫色的步驟可以省略。
常態的書寫用紙自然純白最好,要造出純白的紙現在怕是缺乏能力,沸水熬煮之類的傳統脫色脫脂法也隻能儘量做好。
留裡克可以斷定這些樹皮僅僅是看起來還保持著形態,內部的纖維幾乎都處在似斷非斷的狀態。
或許再熬煮幾天效果會更理想,看看推翻的陶甕,他已經不相等。似斷未斷?那就幫它變作齏粉。
“很好,你們做的都很好。”
留裡克收了劍讚譽梅德韋特的工作,又說“我會按照約定,就在今天給你們報酬。”他加大了聲音,目的就是讓在場的工人們,以及人數已經達到數百的圍觀看熱鬨者都聽到。
“我還想繼續雇傭你們,我需要身強力壯的斯拉夫勇士,依我看你們都可以。來吧,接受我的新安排。”
當樹皮開始搬運,留裡克進一步獲悉它們已經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紙。
白樹莊園的專門搗燕麥的公用石臼都被留裡克征用,濕潤、鬆軟的被煮了三天三夜的樹皮扔進去,錐形石錘開始亂搗模式,就好似將麥粒搗成粉末,這些樹皮也將成為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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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樹莊園在以往的生活還沒有接觸過旋轉石磨盤與滾動的石碾子,以來石料要從遠處運來,二來那種加工糧食的設備的機械結構已經很複雜了,未曾得到先進知識的他們是難以獨立搞出來的。
稍微還有形狀的樹皮終究被砸成了粉末,在此過程中它們也進一步脫水,最後成了留裡克手裡捧著的可以彼此粘連之物。它們絲毫不粘稠,本身也能高效地吸水。
如果有什麼可以形容它們,大概就是吸水後的衛生紙再脫水撕碎吧。
這些粗糙又互相粘連之物,投入水裡就是紙漿本漿。
接下來的工作斯拉夫壯漢們可以領取報酬高高興興退場了,接下來是公爵與眾妻妾的時間。
融化的雪水被稍稍過濾一番,之後灌入五個本是染麻線的大木槽裡。
白樹莊園當然擁有這種大型的可儲水木製設備以滿足自身需求,如此留裡克根本不用想著去親自製作容納紙漿的槽子,本地即可一批使用效果極佳的木槽。
一間寬大的木屋裡站著留裡克的妻妾,閒雜人等都回避了,當著好奇的眾妻妾之麵,留裡克指著已經化作五汪懸濁之水的木槽“樹皮儘化作細小之物,它們將附著在我們製作好的篩網上,當糊上一層我們就把篩網拿出來,以木板推趕擠水後,就把篩網放在牆角。我們已經為此奮鬥了很多日子,也支付了一筆錢,成功與否就看你們的了!”
女孩們屏住呼吸,仿佛她們的確是決定成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