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震動,一顆顆鬆樹轟然倒塌。
羅斯人的雙人鋸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暴力伐木,由於辦事的人頗多,環繞著石丘的林地幾乎同時發生大樹坍塌之事,引起的震顫驚得疲敝不堪的丘頂島民艱難地打起精神。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些尚且還能戰鬥的男人抱著自己的武器艱難爬起來,他們的嘴唇滿是褶皮,缺水的身體已經變得行動遲緩,更糟糕的還有缺水帶來的頭疼。
他們還算是好的,中途畢竟有過少量的物資補給。
數千人躲在石丘而物資極為匱乏,大家族們貯藏的食物飲水已經消耗殆儘,這點物資甚至不能滿足他們的人,何談接濟其他的漁民家庭。
可憐的漁民們苦苦哀求分自己一些水一點食物,奈何大家族自己也是囚籠中的疲獸。
如果羅斯軍隊繼續圍困下去,而天空又不降下甘霖,數千到民必會集體性渴死。
已經有不少人死去,年幼的孩子死在母親懷裡,而孩子的母親情況一樣糟糕。
甚至不堪痛苦的人更大規模的選擇自縊,所謂即便是死,自儘總比痛苦渴死痛快,而且無人得知羅斯入侵者何時總攻,倘若被那些惡人俘虜,會遭遇比死更悲慘的命運吧。
石丘頂的樹上懸掛不少屍體,更駭人的慘劇也發生了。
屍體被砍掉了腳,饑餓口渴的人因強烈的求生欲,他們已經喪失了理智,大口喝著死者的血水。至少,那東西能補充自己的水分。
這麼乾的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人隻是躺在石頭上安靜等待著未知的命運。自逃亡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天,真正滴水未進的人已經死去,還奄奄一息的人至少得到了一定補給。
多達三千人待在石丘之頂,而今仍能站起來舉起武器的,不過區區五百人。
五百人看似也不少了,這種所謂的戰士隻要試圖劈砍幾下就會累倒。
他們紛紛站起來,各個大家族指揮自己的族人、私兵乃至武裝奴隸。大家緊張地觀摩森林的覆滅,又看到朝陽之下,羅斯人噩夢般的三角帆仍舊遊弋於海麵。
“這座島是否會沉沒?我們會沉到海裡!”
“那也比被這般活活困死要強。不如,我們衝下去和羅斯人拚了,總不能被渴死。”
“拚命?我們拚得過嗎?”
“那就隻能困死。可惡,他們甚至不急於我們投降的機會。咱們和他們可有世仇?丹麥的那個霍裡克把我們趕到這裡,羅斯人要把你們和我們都殺掉!”說話的人正是一位流亡的丹麥貴族。
島民中的精英彙聚一處,有土生大家族也有丹麥流亡者。
比起大家族們的首鼠兩端,流亡者自歎於自己竟與那些懦夫聚在一起落得現在的窘迫絕境。
“就和他們拚了!要死我也要死在劍下。”又有流亡者道。
大家族各族長無話可說,他們不想死,也不敢下去投降,就在左右為難中繼續僵持,即便他們知道這種僵持也是自尋死路。
丹麥流亡者斥責這群過去自詡叱吒風雲的大家族是蠢貨,罵歸罵,即便兄弟們現在下去找羅斯人拚命,有多少人具有搏殺的力氣呢?
他們模棱兩可之際,伐木現場開始出現新的動向。
白底藍紋的旗幟開始大量出現,身著白袍的戰士艱難地走過森林坍塌的廢墟,逐漸流出猙獰的麵貌。
旗幟不止是彰顯一支軍隊的身份,旗子數量多能提振士氣,也能嚇到敵人。
羅斯戰士奉命恢複旗幟,同時吹響牛角號拚命地敲鼓,竭儘所能製造聲響。
預定的篝火開始點燃,土硝的加入使得弓鑽取火變得事半功倍。這些取自糞土的白色粉末混在特意準備的乾草團和紙屑中,弓鑽引出的木屑火星出擊土硝,旋即引起整個草團化作一團火。
曾經羅斯人取火根本不能這般快速,而今取火成了事實上的爆燃之術。
留裡克冷靜著麵容看著一團團篝火燃起。正所謂一旦土硝具備了它的實際用處,民眾就會接受它的存在並產生重大需求。
“你們呐!恐怕沒有人想到這東西還能變成武器吧!”
鑄造青銅手炮、小炮技術完全成熟,關鍵的藥劑也能配製。再看看按在兩輪小車,被拉到現場的扭力彈弓,比起火炮,現有的遠程武器已經完全能滿足使用。
留裡克將軍隊分成三個部分,他親率絕對主力站在丘下,另有兩支分隊聚成團把手另外的區域。一些舉旗的散兵在遊走,顯得羅斯軍隊有足夠的兵力將石丘團團圍住。
實際呢?尾行整個艦隊的羅斯、瑞典漁民現在都上岸了,大量船舶雖還在海上漂著,上麵就隻剩下操帆的水手。
留裡克動員了一切能動員的人手,做出了一副自己手持萬人大軍的架勢。
“一定要把肥美的魚燒成灰?!”阿裡克對即將發生的事仍覺得不合適,他向老弟坦白“僅靠烤魚的香氣就誘降敵人太離譜了?我不信那些人會如此乖乖投降。”
“如果我成功呢?你們……”留裡克又看看在場的眾多精英人才,除了拉格納和斯溫德,其他人必在日後的羅斯有自己的重大政治地位。“說吧!有誰覺得誘降艱難就說出來。我當然也不覺得此舉絕對成功,或許能擊垮他們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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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留裡克又著重告知兩位即將前往勸降的人才“斯溫德、拉格納,你們切莫記得我交待的話。能否和平的勸降,就看你們的了!我不想打仗。不過……”
“我懂!”斯溫德迫不及待道“根本沒有戰鬥的意義,讓一切都停止吧。如果那些家夥執迷不悟,我真的沒有辦法。我隻希望,一旦事態不可挽回,至少保全我家人的命。”
留裡克聳聳肩“此事……就看神的安排了。”
而拉格納沒什麼話說,事到如今他覺得與其聯合各路流亡者合股一軍去反對丹麥王純屬浪費感情,還不如好好與留裡克這小子稱兄道弟,靠著交情請來羅斯軍隊助自己奪了丹麥的王權。如果石丘上還有流亡者最好,不過他們若都渴死餓死了也無妨。
扛著新捕的大鱈魚的戰士公開展示,石丘上的人們看到了,留著不多的口水虎視眈眈地看著那些士兵將肥魚扔到火裡。
羅斯軍隊仍在鼓噪聲響,不久,烤魚的焦香氣息順著南風彌漫至石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