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擠下近萬人的阿勒布堡壘,而今化作一片廢墟。
撤入堡壘的人們幾乎全軍覆沒,僥幸活下來的人已經百不存一。
征服者根本沒有估計這片地域自古就是丹麥的領地,他們同樣是丹麥人,對待奄奄一息的人毫無憐憫。
因為,堡壘的人全部背叛了奧丁。
拉格納的部下會做什麼?留裡克完全懶得管,甚至自己再說三道四顯得多餘。日德蘭半島屬於丹麥,根據之前的約定,羅斯不會占領統治這裡,本地人更不同意接受羅斯的統治。
如何處置堡壘裡的人,儘是丹麥人自己的內部問題。
留裡克現在就關心兩個俘虜——埃斯基爾和柳多夫。
威斯特伐利亞伯爵柳多夫宣布投降,他被解開束縛全身的繩索。沒有人擔心這個家夥會立刻逃跑,此人傷勢加身身體虛弱,最需要的就是淡水和食物。
剛被接觸束縛的柳多夫旋即被羅斯戰士架起來。
留裡克隨即命令“把這個男人押到河邊,讓他使勁河水。你們把他好生看管,彆讓他溜了。”
罷了,留裡克又與拉格納交談幾句,各自安排一下打掃戰場的事宜。至於戰後的大事,就留著明天再說吧!
對於這場耗時頗長的戰爭,拉格納相信被俘的柳多夫定然隱瞞了一些事,譬如此人和可能挖了地窖,裡麵埋藏了很多金銀,否則如何買到大量人工為他築城呢?他一度逼問柳多夫金銀的下落,疲敝之人一直強調自己真的沒錢,如此描述反令拉格納完全不信。
關於此事,拉格納不願告訴留裡克,還特彆強調一下“你的事情進城回收箭矢我不管,但不要和我的人爭戰利品。”他的確想獨吞發現的金銀。
如果隻是搶劫金銀,羅斯國王豈不是活成了流寇?
留裡克滿口答應,派出的軍隊也的確隻是回收箭矢和標槍,他並不相信敵人真的有大量金銀。
最後,戰士們扛著成捆的箭矢歸來,向自己的王彙報堡壘內的慘劇,這些都是後話了。
兩位身份重要的俘虜落在留裡克手裡,此二人的價值生活兩箱金子,即便兩人都精神萎靡並負傷。
“北方聖人”埃斯基爾,在醉酒斷片的狀態下接受了外科手術。他受傷的大腿被狠狠以麻繩捆住強行組織血流,再被割開傷口取出箭矢,鮮紅的肌肉組織被翻出來,並以烈酒清洗祛除箭簇上的雜誌,雖然現在他的血漿裡一樣的酒精含量爆表。倘若此人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接受手術,劇痛也能逼著這老頭子昏闕。
一直到深夜,埃斯基爾蘇醒了,腿部的隱隱作痛也作用於頭腦。他的傷腿被縫合,沒有極佳的殺菌消炎藥,傷口塗了一層蜂蜜湊合著用,並纏繞了一圈麻布。
他在醉酒中又被灌了一些蜂蜜水,現在的精神雖恢複了很多,站起來走動便是大腿疼痛。好在身上的箭矢不見了,透過昏暗的光,他注意到自己的傷口得到救治。
“是羅斯人乾的。我……被他們治療了?”
埃斯基爾的精神依舊不佳,他蘇醒引起的噪音吸引到營長外的守衛者。
有戰士奉命盯著這個老家夥,撿起蘇醒,便一言不發鑽入營長,扔給這老者幾塊麥餅,以及兩玻璃瓶裝的蜂蜜水。有道“喝吧。這是大王賜你的。”
他把食物飲水拿起,迫不及待詢問“你們的王呢?留裡克呢?我要見他。”
士兵沒有答複,轉身離開又把簾幕拉上,最後在帳外言語粗魯地嚷嚷“老東西,大王支持賜你不死。任何的事,明日再說。”
因為埃斯基爾是身份顯赫的教士,留裡克倒不是真的尊重此人的身份,實在是受不了此人一旦進入狀態後神神道道的喋喋不休。
和他細談一些事是必要的,但現在留裡克隻想和柳多夫好好聊聊。
現在有一個重大問題需要搞清楚——柳多夫的先祖維杜金德到底是什麼人。
戰場上,留裡克沒工夫去考證,現在他有足夠的時間弄明白。
論起這個名號,一番打聽後,是留裡克的侍衛長格倫德說明了真相。
同樣的,連耶夫洛也提及了這個男人的名字。
而藍狐因在法蘭克腹地匿名遊曆,他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其中便有關於維杜金德的若乾說法。
他們都是自己的部下,也是通過五花八門的渠道了解“維杜金德”其人。
這個男人的名字本意是“森林之子”,它不像是一個名字更像是稱號。或者說這個男人的名字本身不重要,“維杜金德”不隻是一個名號,更是一種信仰。
很久以前,當查理曼發動針對蠻族薩克森公國的吞並戰爭時,是維杜金德酋長挺身而出,帶領薩克森人抗擊法蘭克軍隊。奈何他戰敗投降,大量薩克森人被報複性的殺戮,四千五百名戰俘被當眾處決,就如同凱撒處決斯巴達克斯起義失敗的奴隸們,這就是征服者查理曼故意為之。
一些人逃到了丹麥境內,一些人被迫放棄神木信仰皈依天主。對於征服者的法蘭克人,薩克森人隻能在高壓下苟活,而這恰是柳多夫打出“維杜金德之孫”“真正薩克森公爵”的旗號後,立刻引得不少薩克森人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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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問題正是這位維杜金德。
一度戰敗的維杜金德帶領自己的薩克森潰兵逃到丹麥境內,並於年輕的丹麥領主高德弗雷見麵。雖然已經是半個世紀前的事情,彼時的各方貴族幾乎都已作古,然戰爭的記憶靠著口口相傳,始終在丹麥人隻見流傳。
因為拉格納也知道維杜金德的名號,他的父親,已經去世的西格德,在年幼時見過維杜金德。
尚是孩童的西格德也沒法不見到那個男人,畢竟維杜金德到丹麥,就是儘可能找丹麥領主尋求軍事幫助。事實是,大部分丹麥領主本著唇亡齒寒的道理,組織聯軍真的幫助他反攻。奈何,彼時的丹麥薩克森聯軍在法蘭克騎兵的鐵蹄下被踩成肉糜,這才嚇得丹麥人開始興建石勒蘇益格長城。
恰是因為口口相傳,曆史信息在傳播中失真,但核心的問題是不會失真的。
因為透過維杜金德這位蠻族薩克森公爵的公認為真的故事,留裡克將信息捋順後恍然大悟。
他的眾多將領、親信,尤其是和丹麥人等打過交道的人都圍著篝火坐在自己身邊。
留裡克一拍大腿“我懂了!丹麥人修築長城的原因!一切都連貫了!”
大王的激動著實嚇了藍狐一條:“大王。你可有什麼想法?”
“把那個柳多夫押解來!我要和這個男人好好說說話。?”
聽得,阿裡克頗為不屑,隨口打哈哈“你們把維杜金德這個如同傳說的人說得天花亂墜,柳多夫是此人後裔又如何?不過是咱們的俘虜,一個下賤的人。”
留裡克旋即看了大哥一眼“他?他可不下賤哦。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該是薩克森公爵。說不定,我們可以迫使他再次帶著薩克森人反叛法蘭克人。”
如果真要殺死柳多夫,宿便招呼一個劊子手,拎著戰斧就將之斬殺。
生擒柳多夫果然是正確的選擇,甚至於可以策反他。
除非,這個男人並非維杜金德的直係後裔,乃至對法蘭克王國死不要臉的忠誠。
卻說這位柳多夫,當他被拉到溪邊後,疲敝的身子突然亢奮起來。他把腦袋伸向水裡,大有一頭紮進去的趨勢。
他如同一頭牛般貪婪飲水,直到喝得肚皮硬邦邦。
不過這個男人已經心灰意冷,當他大肆河水迅速恢複了一番精神,站起身來舉目四望,駭人的場麵讓他覺得世界是虛假的。
看吧!西方的海域裡到處都是船隻,那些大船過於醒目,飄揚的旗幟過於眨眼。
自己的堡壘飄揚起渡鴉的旗幟,那是蠻族諾曼人信仰的奧丁的象征。林德霍爾姆村莊被蠻族團團占領,事實上,村莊的原始主人林德霍爾姆部族已經回來,因為這裡本就是他們的家園,柳多夫和他的薩克森人才是入侵者。
偏南的海灘有著成片的營帳,那裡帳篷林立旗幟密布,與彆的諾曼人營地有著肉眼可見的巨大區彆。
那是羅斯人的海灘軍營,看上去竟與路德維希的法蘭克正規軍軍營頗為相似。
如果那些飄揚的旗幟不是“x”而是“十”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