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寒流一夜之間即可將世界凍結,有關戰爭的消息不足半天時間就傳遍諾夫哥羅德。
沒有任何隱瞞消息的必要,恰恰相反,敵襲的消息能快速為大眾獲悉就免得自己之後花心思宣傳。
那個叫索爾金娜的小孩真是波洛茨克舊貴族之後?留裡克覺得需要斟酌的點並不在此。
不管怎樣那孩子都被賜予了新身份,其地位頗高,這才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從父親那裡離開,握緊劍柄的留裡克急匆匆又奔向城外的訓練場。
戰士們訓練如故,隻有夜幕降臨才結束。
倘若沒有突然抵達的奧斯塔拉女公爵與傳來的戰爭警報,今日與前些日一樣,都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霧雪日子。天氣狀況的確糟糕,隻要不是暴風雪天氣那就不算特彆糟糕。
穿著厚實衣物的羅斯年輕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血脈與信仰,年輕氣盛的他們也必須證明自己比父輩強勁。
留裡克很懂得他們的心態,羅斯社會可謂全民尚武愛財,成長於這樣的環境,年輕人渴望戰爭。
隻是根據原先的計劃,國王會帶領一支強勁的遠征軍去遙遠的法蘭克世界,去繼續840年尚未完結的戰爭。誰會獲此殊榮呢?正接受著高強度訓練的新編四支步兵旗隊,這些年輕人有著上戰場的重大機會。
畢竟他們是步兵,乘坐大船去西方世界,再進入內河快速投入戰場,運輸成本相對較低。
騎兵則有所不同。
就算貴為常備軍,新組建的兩支騎兵隊伍,由於海上運輸戰馬的綜合成本高,以至於成建製的騎兵部隊隻怕最多就運去一隊,所謂三百騎而已。
至於能否直接騎著馬貼著海岸線以陸路方式直接抵達同盟的薩克森公國,這種事可不是年輕人能想象的。他們不可能想到自己聞所未聞的事!
但留裡克想到了。
他帶著隨從回抵訓兵場,國王在霧雪中騎著馬出現的偉岸形象迅速被眾人看到。
他下令出現集結號,在悠揚的牛角號,所有整訓中的騎兵、步兵迅速集結。
一大片覆雪的荒地,靴子與馬蹄已經將雪踩成了冰,不斷落下的雪花隻能讓積雪逐漸變厚。
由於一直在運動,人與馬的身上基本無積雪,至多隻有帽子上落了些。
霧雪中赫然出現肅殺之相!
一名名戰士,尤其是步兵們,他們將圓盾背在身後,將訓練用木劍插回武裝帶,站得筆直如同紅鬆,一身毛茸茸的樣子卻又顯得像是一頭站立的熊。
恰是他們保持立正的姿勢,帽子、肩膀開始積雪。
他們繃著臉並無明確表情、或是因為有些倦意無意交頭接耳。
在此集結的軍隊足有三千人,當他們散落在正片場地,因霧雪模糊了身影並不能體現其人員眾多,現在的集結立刻展示出赫赫軍威。
三千大軍尚未攜帶正式武器,僅以表現出的氣勢就已令看熱鬨的民眾震驚,足夠再與親朋們好好聊聊
。
但不足以令留裡克感覺震驚。
以本時代歐洲的標準,三千名裝備充沛的戰兵可為歐陸的一方霸權勢力。真的到了打仗之際,這些人都將裝備成本較低的板甲衣、鐵皮盔,手持的也將是低碳鋼做的劍與矛,另有羅斯軍隊慣常大量使用的弓弩。
曾經部族時代的羅斯也有著大量僅著布衣、拎著生鏽鐵斧就與敵人對戰的狠人。
如此戰士充分滿足了留裡克對蠻族戰士的想象,想來自己早早戰死的叔父奧吉爾,悲劇的根源並非遭遇偷襲,而在於他沒有好的甲衣才被一根粗製的鐵矛戳穿了身體……
二十年後的羅斯已經改頭換麵,最顯著的轉變正在於王國軍隊。
板甲衣算什麼?最精銳的戰士還要穿戴整體冷鍛的正麵胸甲,如此甲衣隻能被鈍器砸變型,而內部的蓬鬆襯裡將賦予足夠緩衝,如此戰士的要害部位是銳器鈍器都不能破防的存在。
這樣的戰士威力強勁,實在適合拋棄圓盾,雙手持武器殺入敵陣大殺四方,成就羅斯定義的“狂戰士”。
能成為這種狂戰士,先決條件必須是非常強壯與高大,要養活他們,每日的夥食都是一筆大額開支。
眼前的年輕人的最大問題就是他們太年輕,固然是未來可期,他們即將被自己帶入戰場,或許隻有神能預見他們的表現。
留裡克尚有些猶豫不決,注意到很多人堅毅的麵龐索性橫下一條心。
他當眾拔出
劍,劍鋒直指烏雲密布的蒼穹,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士兵們站位足夠密集,留裡克扯著嗓子持劍呐喊“現在告訴你們一樁大好事!你們所有人都渴望的戰爭!已經爆發了!”
就怕部下聽不清,留裡克特意強調一個短語——戰爭爆發了。
戰爭爆發?它明明從未停息。
動了心的戰士們依舊保持著克製,畢竟他們一直在訓練場忙於精進打鬥的本事,還不清楚胡已經開始在城裡瘋狂傳播的南方戰爭之事。任何的戰爭都是建功發財的機會,關鍵在於誰能擁有出戰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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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裡克索性先不提具體的敵人,特彆強調“你們所有人!各騎兵隊必須參戰!還有你們,第八、第九、第十和第十一旗隊。年輕的戰士們!諸神給了你們參戰的機會,我將帶著你們立刻投入戰場……”
事態來得可謂非常緊急,現在便禦駕親征留裡克也自覺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奈何敵人不是彆人,正是防備好多年的斯摩棱斯克勢力。
斯摩棱斯克人主動來犯,帶頭者又是那個逃走的瓦季姆。如果說南方的那些部族是為了經濟利益發動偷襲,瓦季姆主要就是複仇。
鬆針莊園被族滅,巨塚埋著數千人,當地成為極為晦氣的存在,無人去那片已經開始長樹的林地祭司,羅斯人、本地斯拉夫人也不願去光顧。甚至當地開始生長的鬆樹、雲杉和樺樹,大家相信這些樹是吸收
了死屍的營養而生長,也自然吸收了死靈的怨氣,用這種木材蓋房子肯定房倒屋塌,造船就必然沉船。
畢竟十年前的平叛戰爭做得太絕,殺儘不臣偏偏有貴族溜走。
當年的作戰,由於瓦季姆參與到刺殺老奧托一事,氣得奧托痛下殺手。
“敢行刺我爹?戰場上擊敗你們,俘虜一個不留!”彼時的留裡克與其他貴族的意見完全一致,便是字麵意義的針對鬆針莊園“殺儘俘虜”。
導致現在做奴的人,也在沒有鬆針莊園的遺民。
換位思考一番,羅斯如此血腥處置反叛,如今瓦季姆得勢,那家夥定要同態報複。
固然很多人還是瞧不上瓦季姆那小子。
然而這樣一個孑然一身的“落魄王子”,十年時間就做了整個斯摩棱斯克社群的老大,這說明此人有著很強的權術能力,至於此人帶兵打仗的水平如何?情報指出此人傭兵五千,還有騎兵五百。
能指揮得動五千人,並從斯摩棱斯克那個位置發兵進攻維捷布斯克,恰恰還是頂著風雪發動冬季攻勢打羅斯一個措手不及。
基於這些情報,留裡克無法將愚蠢或是魯莽與那個家夥掛鉤。
說實話,留裡克確實有了一絲畏懼感。
五千名聽從瓦季姆指揮的部族軍隊,敢於向有著木牆和灌水壕溝的堡壘發動強襲……
吃了虧的人會想辦法在言語上給自己找補,而處於鄙夷就說敵人各方麵都羸弱,以至於說法與
現實很可能相去甚遠。留裡克無法全信戰爭親曆者卡爾埃裡克鬆的說法,此人較為年輕還自視甚高,固然是羅斯不可多得的人才,恐怕此人把敵人說得太蠢了。
瓦季姆和他的斯摩棱斯克大軍是弱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