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留裡克弄清楚了來自普斯科夫的商人為何要在裡加逗留整個冬季。
一切不僅僅是為了做生意發財,也在於生存。
因為裡加海灣有著對於普斯科夫當地人至關重要的生活物資——鹽。
整個波羅的海含鹽量極低,哪怕是裡加灣,它處在東地中海,其含鹽量也僅有千分之七。
日德蘭半島的西海岸麵對的大海,海水比東海岸海水鹹味更濃,丹麥人知道這一點,不過尚不知曉其中奧秘。
這種極端低的海水鹹度,並不妨礙裡加的人們煮海造鹽。
不過是多添一些木柴的事,何況本地區最不缺的就是樹木。
在裡加煮海的效率是糟糕的,然由於這裡更加寒冷,普通人並沒有太多機會大汗淋漓,要維持日常生活僅需要少量的鹽足矣。
濱海的人們沒有誰覺得鹽是貴重之物,一個家庭煮上一翁鹵水,首先結晶的氯化鈉析出並沾黏在陶甕壁上,剩下的苦鹵倒掉,再將鹽塊剝離下來,如此粗製的海鹽就夠生活很久了。
一切都是經驗,也來自人們用舌尖的試探,當感覺到析出的鹽塊沒有糟糕苦味,這就算是好鹽。哪怕有些苦味也無妨,大家可以忍耐。
裡加當地人視作平常物的鹽,在普斯科夫就是珍貴的。
普斯科夫人住在大湖之濱,當地並無天然鹽礦,固然從牛奶裡可以補充鹽分,那還不如直接從鹽塊裡補充鹽分來得痛快。
在普斯科夫方麵的認知裡
,最近的換鹽地點就在裡加。
普斯科夫的統治者也是丹麥移民,他們與當地克裡維奇人部族共同建設了名為普斯科夫的大定居點。而裡加有著丹麥移民社區,彼此有著共同語言,做生意方麵不必擔心互相坑害。
在斯拉夫語的語境下,普斯科夫的意思是“兩河交彙的淺灘”。
的確有兩條河在相鄰的位置注入大湖,河流滋養出一片水草豐美的濱湖平原,它用來種麥子和放牧都是極好的。
普斯科夫當地人對於大地的構造理解極為有限,至今也隻有一支探險隊誤打誤撞與羅斯騎兵相遇並進入芬蘭灣深處的羅斯都城。
那次純屬一次偶遇,由於留裡克就是當事人,此事有著極強的傳奇色彩他不禁記憶猶新。
幾個探險者在新羅斯堡度過了整個冬季,由於這些人有著在北歐過於普遍的名字,遂當留裡克提及那幾人的名字後奧拉芬馬上想起了,並說明了那幾位探險者回到普斯科夫後的經曆。
親切的會談仍在持續,留裡克與奧拉芬越聊越投機。
“嗬嗬,這麼說你們的首領高爾對我們羅斯很感興趣。他既然有著結盟之意,我的確該抓住機會與他共襄盛舉。”
完全精神放鬆的奧拉芬愈發隨性,繼續恭維“羅斯王的慷慨早已在普斯科夫流傳,起初隻是一個傳說,現在大王如此厚待我這種普通的旅行商人,一切都應證了傳說是真。”
“那當然,臣
服於羅斯的部族都將得到更好的生活。你應該清楚,羅斯非必要不會施展無力,當然羅斯從不畏懼戰爭。”
這番話就有著淡淡的威脅性質,留裡克沒有把話說明白,而聰明的奧拉芬也完全參透其中的奧義。羅斯王是在暗示一件事,所謂普斯科夫與羅斯可以結盟,但這種結盟是以普斯科夫並入羅斯王國為結局。
這就像是婚姻,普斯科夫是嫁入羅斯的,那麼它在未來就不可背叛、脫離羅斯,倘若有獨立之意,就會遭遇羅斯的軍事討伐。
都是聰明人,如果話說得太透徹反倒不好了,因為大家都需要一些體麵。
奧拉夫以微笑掩飾著內心的盤算,他再猶豫一陣,再詢問道“那麼偉大的羅斯王,當普斯科夫臣服羅斯王,您將如何對待我們的老大。是否,就像您在裡加做過的那些事一般?”
“封爵?自然如此。我會封高爾為伯爵,你覺得如何?”
“我?”奧拉芬搖搖頭“我隻是一介普通商人,我何德何能有任何的感覺?”
“你?你還算是普通商人麼?”留裡克搖搖頭,“我不允許平凡人見我。你現在是博雅爾了,你是一位下級貴族。”
博雅爾,本意是“首領侍從”,通過過去數月在裡加打聽到的消息,奧拉芬大抵了解了羅斯人的貴族體係。
貴族分為四等,最高級的莫過於國王,即“全國領地的統治者”。
次一級的是公爵、王公,
這是從羅馬世界借來的詞,即第一公民。在羅斯能有這等頭銜的,目前有著奧斯塔拉公爵,以及瑞典地區的那些小公國,甚至羅斯王的首席爵位也是公爵。這一切皆來自十年前的舊瑞典王的大分封,羅斯在這方麵是繼承當年的遺產。
再次一級即伯爵,或曰“戰爭酋長”,這個詞奧拉芬非常清楚,因為普斯科夫的統治者高爾,在當地丹麥移民眼裡就是自己的“戰爭酋長”。它作為一種爵位用詞是大家都接受的。
但在羅斯還有一種名為“總督”的爵位,它地位與伯爵相同,可爵位並不能自由世襲,原則上這些總督區由國王直接管理,但由於國王做不到麵麵俱到,才將部分權力分給親信。國王保留著隨時收回權力的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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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次一等的就是“博雅爾”,它本意固然是侍從,在裡加羅斯王突然給那些村莊首領做了大分封,拉脫維亞的村長都成了博雅爾。
奧拉芬自己成了博雅爾,它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已明晰。
“所以,您封我做博雅爾,是否會賜予我一塊封地?”他試探性問道。
“封地?自然會有。我有一個設想。”
“大王儘可說。”
留裡克微微探頭,真切得看著奧拉芬的臉“隻有你最清楚普斯科夫到裡加的路徑,接下來我軍也需要你作為向導。以後我們的貿易會更加頻繁,我想,也許我們當在普斯科夫與裡加的貿易線路之間修
造一座新城。”
這份暗示已經非常明顯,奧拉芬指著自己的臉“難道大王是要我建造一座新城?”
“正是。”
“這……”奧拉芬明顯的麵露難色,儀式語焉不詳。
“看來是為難你了。”留裡克又搖搖頭“或者說,僅僅封你為博雅爾還不夠。這樣吧!你若是成功建造一座城,本王就承認你為伯爵。你也不想久居在普斯科夫的高爾名下吧?想想你的未來,想想你的家人,我賞賜你家族發達的機會,聰明的你可不能錯過哦?”
事已至此自己再退讓就是愚蠢,奧拉芬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留裡克點點頭“現在你是博雅爾,等完成任務你就是伯爵。有時候名號與頭銜比實際領地要重要。”
“遵命,我會切實完成帶路的任務。”奧拉芬最後拜謝道。
因為在會談中奧拉芬已向留裡克描述出前往普斯科夫的道路,道路涉及水道與陸路行動,尤其要通過一片多泥沼的森林區域,總之它是一條曲折之路。
普斯科夫與裡加的交流成本較大,但為了得到鹽,有的人願意冒險。
令奧拉芬訝異的是,在羅斯王的概念裡普斯科夫本該更容易與新羅斯堡走水路聯絡。隻因羅斯王描述了一條普斯科夫人至今還聞所未聞的路徑——在大湖區域一路向北,直到走到一條通向大海的河,但這條河並非盧加河。
就仿佛羅斯王知曉大地的構造,知曉龐大的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