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的留裡克給予海灣裡待命的軍隊以新命令,滿心歡喜以為有仗可打的戰士們失望了。
他們才不敬畏眼前的這座有木牆保衛的城市,隻是訝異於它規模頗大,估計城內有著大量財富可為兄弟們分享。
他們奉命上岸,在留裡克指定的區域布下巨大營地。
羅斯軍對海灣的封鎖依舊堅決,一艘艘維斯馬人的漁船依舊停泊於小港口,如此破船留裡克也沒有意願拿走。
羅斯軍並不能做到秋毫無犯,大軍陳兵城外光禿禿的麥田,戰士們已經在掠奪附近的樹林,為了找到更好的木材,就將散落城外的民房、籬笆拆了個乾淨,乾燥木料儘化作一灘灘篝火之燃料。
這一夜,漆黑的世界為大營的篝火照亮,整個維斯馬城陷入深深恐懼中。
固然羅斯王許諾可以不攻,但他們的目標竟是劍指呂貝克。
早在白天,匆匆回到城內的男爵阿納多格急忙召集自己的手下,就當前遭遇的特殊局麵再做分析。
就像是經書裡說的利維坦一般,羅斯大軍兵臨城下,這件事本身就令羅斯王許諾的“不攻”難以令人信服。
阿納多格知道自己必須謹慎地與城外大軍打交道。
傍晚時分,考慮良久後他帶著一眾親信站在自己的糧倉前。
“安排下去,拉上五馬車的麥子,明日一早跟我出城和他們做交易!”他命令道。
“大人。羅斯人真的可信嗎?”
“隻有神知道。”
“是……是哪一位神?我們的神?還是法蘭克的神。”
“你?”阿納多格白了多嘴部下一眼,“讓你做就快去做,哪裡這麼多廢話。現在去準備車馬,搬好了麥子待命。”
阿納多格現在不願離開城,在是否交易的問題上他是一直思考到了傍晚才做出決定。
倒是有一個決意在他回城後就立刻布置了——派親信去通知自己住在呂貝克的父親。
奉命行動的一隊十騎,他們給自己的戰馬飼喂大量的麥子,每個人美美吃上一大塊黑麥麵包,再喝一杯麥酒,就離開城門向西狂奔而去。
他們的騎槍都捆綁一麵白底的十字旗,以向路過的城鎮宣示自己的身份,順道也通知那些對局勢毫不知情者危險逼近。
因為奧博特利特已經經過近百年的法蘭克化,他們仍保留大量的斯拉夫傳統,在內政上積極學習查理曼製定的貴族分封,這樣至少在內部達成了一種和諧。
納科尼德家族是一個大族,它有著很多分支。嫡係家族始終控製著以特拉沃河中下遊之河中島的柳比采島為中心、附屬多個河畔小定居點的小包圍的呂貝克城,家族其他直係控製著多個衛星城鎮。
其中就有可以發展為梅克倫堡家族的西部支係。
在呂貝克城的正東方,一條雙腳踏出的道路早已誕生。
它固然遠不如堅固寬敞的舊日羅馬大道,也是呂貝克向東部所有城鎮聯絡的第一通道。
有兩座關鍵城鎮屹立於此。
克魯策(克呂茨)市鎮,與達佐沃(達索、灌木鎮)市鎮。
兩個市鎮皆有呂貝克統治者米斯圖伊的兩個侄子管理,二人也是當地的分封貴族,實為兩個小小的男爵領。
當過了這兩個市鎮,即可抵達東部的移民大城維斯馬。
克魯策與達佐沃兩城僅有少量兵士駐守,其實力強大與否全在於當地男爵的態度。
由於兩城的各方都是友鄰,在較為危險的北方則有一片森林恭維,兩位貴族自可待在駐地之城過著悠閒平靜的農莊生活。
兩城各有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村莊來眾星捧月,事實上這裡已經算是呂貝克的精華區域,人口迅速變得稠密。
兩城完全不需要維斯馬那樣極端的城防建構,男爵僅僅養著不足五十名半脫產的兵士,除此外男爵最熱衷的就是養馬了。
呂貝克主城依傍河流,養馬則更需要一片連貫的開闊地,遂在主城東部的這兩座小男爵領,在這頗為和平的環境下就有著他們的馬場。
呂貝克的馬場還有很多,它是貴族們壟斷的權力、由專業人員坐著打理,如此整個奧伯特利迪特才能在伯爵米斯圖伊的指揮下組織處一支強力騎兵隊——一千名全麵披鎖子甲的長矛騎兵,是其稱霸與自保的本錢,乃至驕傲的根源。
甚至必要時刻,呂貝克的統治者米斯圖伊一聲令下,各地男爵雲集響應,那些形形色色會騎馬的農民帶著各色武器騎上備用馬,奧博特利特快速變出三千騎兵也是可能的。
但這樣的騎兵,其作戰模式與羅斯騎兵迥異。
米斯圖伊今年以來一直在關注法蘭克內戰的局勢,現在他實在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王子會笑到最後。
因為,亞琛被劫掠了!
帝國都城被劫,整個馬斯河的多個城市遭遇毀滅性打擊,連強大的梅茨伯爵也在戰爭中損失巨大,而薩爾河地區作為洛泰爾的大後方竟成了諾曼人的樂土。
誰都不是傻瓜,住在柳比采島上的他透過派出的觀察員獲悉了重大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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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名為拿騷科布倫茨薩爾高的新伯國橫空出世。
洛泰爾身為名義的皇帝斷不會承認這種非法封國,偏偏路德維希承認它的合法性。最為離譜的是構成該新伯國的軍隊都是皈依天主的諾曼人,傳回來的信件都指出那就是移民到內陸地區為路德維希打仗的丹麥傭兵。
至於路德維希雇傭丹麥人給自己打仗早就不是秘密。
“看來,路德維希為了勝利已經如此放權,丹麥人再一次成為他的爪牙。隻是,這一次他真的控製得好?給非法蘭克族以巨大權力,終究要害了他自己……”
米斯圖伊不禁如此慨歎,慨歎的同時也是在思考自己的處境。
因為,身為法蘭克北方封臣的自己,現在活得儼然是獨立王國的小國王。這個小,恐怕僅僅在於兵力有限領地不大罷了。
現在已是秋季,米斯圖伊獲悉了兩位王子在萊茵河穀地帶的阿爾薩斯大打出手,一場戰役分不出勝負,恐怕就是因為亞琛被劫、其中怎麼想都有路德維希使壞的可能性,這就導致戰爭的另一方的皇帝洛泰爾騎虎難下。
王弟已經撕破臉!身為皇帝,也隻能將戰爭進行到底。
可是這一切和北方的奧伯特利迪特關係有限,米斯圖伊從未收到任何一個王子的出兵請求,理論上洛泰爾是可以用羅馬皇帝的命令,勒令米斯圖伊帶著斯拉夫大軍立刻攻擊漢堡或者圖裡根,在北方打出新戰場。
可惜任何來自洛泰爾的信使都沒有北上,或者說任何試圖北上的使者都被截殺了。
路德維希也出於不明願意對奧伯特利迪特不管不問,也許就是出於鄙夷吧。
“路德維希不邀請我,我就不參戰。你們打得死傷慘重最好,到最後你們意識到還有我這樣一位手握重兵的北方貴族,自會求著我出兵。到時候,我自己討要一個好價錢。”
米斯圖伊在島上持兵自重,考慮到未來的戰爭風險越來越大,針對重騎兵與民兵的訓練也開始了。這樣一旦奧伯特利迪特決定參與內戰,伯爵即可快速突擊。
不過氣候已經轉冷,再過一個月就可能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