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石牆聳立於摩澤爾河上,大量石墩承載著上方的木梁,最後鋪設一層石板,這就算是石橋了。
仔細看的話還可以從那些石墩上感覺到曆史的沉澱,以及來自羅馬帝國對拱形的喜愛。
四百多年前東哥特人為了躲避匈人帝國的攻擊,他們舉族逃亡到梅茨,在洗劫這座城的同時,也把擋路的石橋想法設法毀掉了。
東哥特人以大鐵錘拆毀了全部石拱結構,為了通航方便還把個彆的石墩砸毀。他們繼續利用船隻運輸人員與繳獲的物資,水路並進繼續著南下逃亡。
當法蘭克王國興起,阿達爾伯特的家族進駐梅茨成為伯爵,針對該城的修複全麵開始。
不僅長滿青苔和灌木的石牆被修複,連橋梁也被修複了。
火山岩水泥的工藝非常依賴來自意大利地區的天然材料,即便法蘭克人早已給西羅馬做了一百年的藩鎮,羅馬時代的技術就隻學到了一丁點,若非彼時的一係列大主教的勸導,法蘭克人仍舊蠻氣不改。
他們無法使用水泥也不懂得做拱,就以最簡單的手段、本著能用即可的原則把橋修好。
即便到了現在,法蘭克人已經學會做拱了,梅茨的石拱橋依舊沒有恢複。
梅茨城的興起就來自於八百年前的修路工程,它是地區的十字路口。向西到蘭斯,向南到裡昂,向北到特裡爾,向東過薩爾布呂肯橋抵達,繼而奔向凱澤斯勞滕和美因茨。
羅馬大道由前人夯出一個極為堅硬的夯土地基,再在上麵覆蓋便於滲水導流用的砂石,最後鋪設石板。倘若羅馬人可以弄到海量的瀝青,高低也要再混上石子鋪為柏油路。
時過境遷,自羅馬崩潰再無人養路,石板風化為砂礫,再經過雨水衝刷成為土壤。
唯有夯土地基依舊寸草不生,也是它成為後來法蘭克軍隊擴張的高速公路。
譬如梅茨特裡爾大道,梅茨美因茨大道,法蘭克騎兵可以在這裡直線狂飆。
同樣,當年大移民的東哥特人也順著這樣的道路自北向南衝向裡昂。待東哥特人掃蕩一番,勃艮第人接踵而至,裡昂也就成了來自奧德河西岸的勃艮第人的家。已經過去五百年了!勃艮第人早已忘記自己的過去,認為裡昂、第戎、普羅旺斯等地就是自己的家園。
勃艮第人是外來者,他們控製下的地區有著海量的高盧羅馬人。僅僅五萬名勃艮第部落戰士,再帶著他們的家屬又北方移民而來,驅逐東哥特人後占領這些地方,繼而也不可避免的與當地人通婚。
勃艮第人早已開啟了高盧羅馬化,如今他們擁有著勃艮第小王國。
如今的勃艮第的定位是“次王國”,所謂的國王正是法蘭克體製下的藩王。
但王國的國王,他的第一身份正是歐塞爾伯爵。
老伯爵康拉德·赫梅諾德來自勃艮第,他是康拉德一世。他的第一任妻子正是圖爾老伯爵雨果三世的女兒艾達。如今,康拉德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他迎娶艾達之時,女方青春靚麗,彼時的他已經是年近五十的老家夥。
老頭子鐘愛幼子,幼子會繼承康拉德的名號,就給幼子取了“小狼(威爾芬)”的頗為霸氣又有朝氣的小名。
但艾達與康拉德選擇離婚,此事得到教會的批準而合法。艾達去了北方與彼時萊茵高伯爵羅貝爾結婚,這樣又生下兒子。
如今的羅貝爾已經在留裡克授意的資助下,一筆巨款由藍狐押運給予,甚至連走海路抵達圖爾的船隻也是羅斯。羅貝爾在老丈人家的圖爾站穩腳跟,伴隨的還有薩克森公國大公子布魯諾,以及留裡克實際意義上的長子、合法麥西亞國王雷格拉夫,以及一支兵力不多但各個彪悍又裝備精良的羅斯軍隊(披著麥西亞王國近衛隊的身份)。
歐塞爾伯爵控製著勃艮第小王國,他將自己在勃艮第的權勢委任給自己鐘愛的小兒子威爾芬·康拉德二世,顯而易見的是老頭子一旦去世,這隻小狼年紀輕輕就將繼承歐塞爾與勃艮第的全部權勢,成為地方上超級實權貴族。
那麼,法蘭克治下的勃艮第小王國,一躍成為獨立封建王國,繼而擴張領地再續祖先輝煌,真是猶未可知也。一個少年擁有著難以明說的輝煌未來。但是現在!少年也必須帶領軍隊參與這場帝國內戰。
因為,康拉德父子的權勢均來自於加洛林王室嫡係的賜予,隻要洛泰爾還是羅馬皇帝,父子二人就必須效忠之。
即便戰爭已經發展為親戚大混戰。
骨肉親情全部放到一邊,他們都在為個人與自己小集團的利益而戰。
康拉德父子對內戰的態度非常複雜,歐塞爾與勃艮第也是連為一體,這片區域的南部是普羅旺斯小王國,西部是阿基坦小王國,而東部就是北意大利地區與阿爾卑斯山了。複雜的地緣環境使得康拉德必須儘量做到圓滑,內戰爆發局勢動蕩,一直保持鎮定的康拉德,那衰老的心終於狂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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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的第二嫡孫丕平意外身亡,其子丕平二世理應繼承父親的一切。但阿基坦地方貴族驅逐了他,洛泰爾為了給自己的這個侄子安排一個良地,就隻好將他放在普羅旺斯。
對於丕平二世,隻有做皇帝的大伯會為自己出頭。事到如今,局勢雖然愈發糜爛,但重新奪得阿基坦的機會已經出現——那些貴族把流亡的“禿頭”查理捧上王座,公然向皇帝開戰,擊敗他後自己就能奪回失去的一切。
現在皇帝洛泰爾已經被堵在斯特拉斯堡一年多了,一個全所未有的變量炸裂般的出現,讓一切都有了巨大變數。
諾曼人來了。他們此來的規模前所未見,他們再不是什麼劃船的海盜,而是……就像傳說中的匈人大軍。匈人是騎馬而來橫掃一切,諾曼人劃船而來,尤其是所有諾曼人裡最瘋狂的羅斯人。
十年時間,鮮為人知的北方世界統一了。之後羅斯勢力開始帶著形形色色的北方人南下,取代萊茵高伯國的所謂“拿騷科布倫茨伯國”,它的本質就是諾曼人中的羅斯。
這個拿騷與萊茵河口的尼德蘭也是一家子,弗蘭德斯伯國本就不是法蘭克人,這群高盧人和布拉班特人的混血種臣服於法蘭克鐵蹄,如今他們跟著諾曼人稱兄道弟……
糜爛的情況已經為歐塞爾伯爵獲悉,蘭斯大主教辛克馬爾對當前的局麵氣得咬牙切齒。因為,被安排去北方工作的埃斯基爾,如果他能找機會將那個羅斯人的大頭目留裡克刺殺,如今壓在法蘭克身上最大危機就不存在了。
梅茨距與第戎的距離足有二百公裡!看似頗為遙遠的距離因有著幾乎筆直又平整的羅馬大道,騎馬的信使利用有限的白晝狂飆突進,抵達目的地最快就是三天時間。
歐塞爾伯爵與他的小兒子組織的大軍就在第戎城,它從來是一座軍事據點,這裡也是勃艮第人與法蘭克人約定的北部邊境線,第戎就是一座要塞,索要提防的第一敵人,其實就是法蘭克人梅茨伯爵阿達爾伯特家族。
騎兵混合步兵多達五千之眾,他們幾乎都披著鎖子甲,武器裝備水平在法蘭克世界屬於第一檔,與皇帝昔日的正規軍不相上下,劣勢似乎隻是在於人少。
已經不是勃艮第人全民皆兵的時代,無法複現五萬名勃艮第戰大戰東哥特人,將之驅逐出歐洲大陸趕到北非的驚人場麵。
歐塞爾與勃艮第,一批騎士被動員,騎士再帶著自己的扈從,最終拚湊出這支看起來亂糟糟的兩千餘騎兵。
父子二人動員的步兵則有三千之眾,他們人手一支長矛,帶上一麵小盾,腰裡普遍懸掛一支寬刃劍。普通步兵在此冬季穿著一般的麻布襯衣,再穿上禦寒羊皮衣,有條件的士兵會套上更厚實的皮衣。僅僅的這樣的皮衣在混戰中就能為戰士賦予不少保護,他們再套上鎖子甲。
鎖子甲能抵抗劈砍和弱一些的突刺,甲下的皮衣也作為緩衝墊,進一步削弱敵人武器的攻擊。
這支主要以勃艮第人構成的步兵,主要武器仍是長矛,反觀他們的弓箭手數量非常堪憂。
他們的騎兵亦是按照查理曼當年的敕令打造,人有鎖子甲,戰馬有馬衣,馬匹的前胸和脖子也有牛皮打造的披甲以加強衝擊作戰時的防禦。不過他們的戰術仍是法蘭克的老一套,以更長的騎矛施行半回旋戰術去攻擊敵人軍陣。
曾經,這樣的勃艮第軍隊並不能與查理曼的正規軍相提並論。
如今大帝留給後裔的遺產被瘋狂消耗,數萬精銳老兵已經在這些年的不斷戰鬥中磨損。活著老兵陸續衰老,新銳沒有繼續訓練,內戰中的頂級貴族他們越打越窮,對比下勃艮第人突然成了精銳。
因為不僅有第戎駐紮的五千餘名歐塞爾勃艮第軍,在南方還有至少三千名來自丕平二世自稱組織的普羅旺斯軍。
特魯瓦伯爵作為歐塞爾的北部鄰居,也是帝國派貴族的一員,伯爵聲稱會出動一支軍隊增援皇帝。但特魯瓦附近的奧爾良和巴黎已經在遭遇效忠“禿頭”查理的圖爾伯爵軍的攻擊,那些分明是諾曼人卻高揚十字旗的家夥,已經在奧爾良城外劫掠,數月以來弄得人心惶惶。
歐塞爾方麵無暇顧及特魯瓦伯國,康拉德父子非常在乎自身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