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管理的糧倉,一方麵維持著整個圖爾教區教士們的夥食,同時也是他們掌握的最大資產,甚至有著流動資金的屬性。教會實則非常需要金銀,本篤修會固然普遍講究節儉,在敬神的聖器上則是講究以金銀妝點,隻要黃金充足,他們恨不得把教堂塔頂所有的的十字架也鍍金。
過量的糧食將在儲藏時大量損耗,金銀則可長期保存。矛盾的點在於兩個十一稅收取的幾乎都是糧食這樣的實物稅,教會也隻能在直轄地裡穩定的拿到這筆錢財,圖爾本篤修會的稅基很穩定也很有限,雷格拉夫的送錢行為簡直是雪中送炭。
大主教被哄得很舒服,於是以“賞賜”的名義拿出一大批糧食以資助即將去香農的諾曼人。
維維安在這方麵自詡非常自豪,自己就是用了三天時間好好教育了諾曼人的小首領雷格拉夫,這小子做了香農男爵果然變得溫順了。
本篤修會素來是呼籲要教士的一張嘴去說服蠻族首領皈依天主,維維安手裡拿著非常需要的銀幣,當然認為自己取得了成功。
另一方麵,雷格拉夫換來的“賞賜”數量很大,教會的撥款糧分明是三艘長船無法運輸的!好在停泊於圖爾港口的長船的所有權都在雷格拉夫手裡,用作運糧船是沒問題的。
至於前往香農,自然的小船隊載著人員物資直接走水路進入盧瓦爾河的支流維埃納河,在穿越一片河畔森林後就抵達了目的地,當大家能見到一座山坡上的修道院自然意識到可以下船了。
那個修道即是香農的聖馬克西姆修道院,他是數百年前圖爾的住保聖人聖馬丁建造的,圖爾城中的大教堂,也以這位聖人的名字命名。
在原本的曆史節奏,香農這塊土地將作為禮物,由新的圖爾伯爵羅貝爾贈送給盧瓦爾男爵博蒂一世。
再後來,羅貝爾的後裔改姓卡佩並篡位為法國國王,至於消失了西法蘭克……
法國的名號從未改變,國王就是“所有法蘭克人的國王”,但曾經被教宗賦予法蘭克統治者的“羅馬皇帝”頭銜已經被拿掉了。
曾經的圖爾、香農和布盧瓦,這片土地就由博蒂的家族逐漸繼承控製。
遂在一定程度上,溯源至高盧羅馬時代的本地區統治者,他們的血脈後裔始終是此地的貴族。
橋邊少女貞德,她自稱承蒙主的召喚,於是被法軍護送著前往香農,在香農城堡麵見皇太子查理。她得到一筆資金,又在包括香農在內的圖爾地區招募了一支軍隊,與其餘法軍一起發動了對奧爾良的勝利攻勢。
奧爾良被法軍奪了回來。
隻是這個時代,作為皇太子庇護所的香農城堡尚未建成,或者是就剩一個地基。
聖馬克西姆修道院則作為羅馬時代的建築,首先屹立於河畔山坡。當地的教士始終平靜生活著,外界的紛爭似乎與他們毫無關係。
也因為當地的財稅都被過去的伯爵家族把持著,哪怕與村莊近在咫尺,他們也無法從本地獲得十一稅,生活用度的大頭就來自圖爾的大教堂撥款。
民眾的捐贈也是對教士生活有益的補充,但民眾的收入一大半已經納稅,自由民構成的自耕農年年結餘有限,農奴則就無談結餘了。無論是自由民還是農奴,每周的禮拜日他們必去修道院做禮拜,很多人會在當天捐贈一些農產品,待到盛大的節日捐贈的就更多一些。
香農修道院也不可能完全依靠上級的撥款過日子,麵對捐贈的態度隻把它當做補充。
釀酒,此乃修道院一定會做的產業。
《聖血論》的發表已經過去了一百年,釀造葡萄酒的行為被神聖化、合法化,各地教會當即如雨後春筍般得興建一大批釀酒作坊,很多教士在教育下級教士經典福音書時,也會教育他們釀酒的技法。
香農地方也在釀造麥酒和葡萄酒,修道院就在山坡上,野山坡上的一片樹林早就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被修造城十字架的木樁,在冬季不知情況的人可能以為那是墓地,待春季後隨著葡萄藤爬起來,人們才意識到那是葡萄架。
教士們平日裡會廣泛飲用葡萄酒,也會將釀酒後剩下的酒糟分給前來禮拜的當地民眾。
基於這個時代對葡萄酒的特殊定義,殷紅乃至發黑的酒糟仍被認為是一種葡萄酒,沒有發酵的葡萄汁一樣認定是一種葡萄酒。
同樣,向酒糟裡兌水而勾兌出的淡紅色液體,也被定義為葡萄酒,喝下它就能更接近神聖。
這對終日生活平淡乏味的民眾非常重要,他們每周都盼望著禮拜日,送給修道院一點農產品,再得到一點酒糟賜予,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構成他們非常重要的精神生活。
其餘的大事,無外乎參加婚禮與參加葬禮了。
尤其是參與婚禮,它一定要在當地教士的主持下進行,也唯有如此才是合法的。作為禮儀的一部分,屆時修道院會拿出一部分真正的葡萄酒和麥酒,勾兌在水中稀釋後送給與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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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以來更是吸引民眾參與婚禮,大量村民聚在一起熱熱鬨鬨,可謂村民世俗生活下最重要的精神享受了。
修道院長名叫保羅·博德,就像圖爾的維維安一樣,也是一個年有半百的老家夥。
生活的風霜讓他顯得更加年老,換上教士黑袍戴上高帽後再手握木製的十字架式木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士形象就是如此了。
他的級彆不高,平日裡頭戴一頂黑色小帽遮蓋頭皮,一般的禮拜日就把帽子摘下,令頭皮直麵修道院的天花板,以此與信仰中的神域對接。
唯有盛大彌撒,他會帶著隨從再領著大量的民眾,帶上一批葡萄酒,以朝聖的態度抵達圖爾大教堂,那個時候他會戴上沒有裝飾的主教高帽,站在大主教維維安身邊。正常情況下,那樣的彌撒活動整個圖爾的修道院長都會參與。女子修道院除外。
當小雨果臨終之前,大主教已經獲悉香農將有新的主人。
雷格拉夫會作為當地新主,他在大教堂“齋戒”的三天時間裡大主教也沒有閒著。
趁著天氣異變前的時間,騎馬的信使沿著半荒廢的羅馬大道的支線向著香農方向狂奔而去。
以莎草紙寫明的書信交付修道院博德的手裡,後者麵對信件,即高興又憂慮。
他喜的是,從明年開始香農作為教會十一稅的麥子將在收獲季送到修道院的倉庫,至此大教堂不必再派車馬運糧。
他憂慮的是,擁有香農的男爵是真正的諾曼人!哪怕那個少年有著教宗點名承認的麥西亞國王身份,那也是個諾曼人。
少年麾下的戰士全都是金色頭發,說好聽的那是“黃金般的發色”,不好聽的就是“海盜的證明”。
指望他們徒步來到香農赴任是不可能的,他們一定會走水路,劃著他們的巨大海盜船,就好似河麵上漂浮的蜈蚣蚰蜒,直接抵達香農。那樣的話,完全像是諾曼海盜深入內陸,接著以為他們會來劫掠殺人。
因為絕大多數的香農居民對諾曼人的了解幾乎沒有,修道院也是獲得了大量書信後,知道了諾曼海盜的野蠻恐怖,以及典型的諾曼人當有怎樣長相,以及他們的船隻。
圖爾的港口進駐一批諾曼人構成的傭兵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香農民眾也聽說這一點。
香農距離圖爾城並不遠,民眾日常忙於農業生活,唯有才參與大型彌撒活動才有機會去圖爾,由於隻是定點去大教堂,他們沒有更多的盤纏就不會在城市逗留,僅有少數的村民去過那邊,也沒有機會見到那些真正的諾曼人。
一來二去,圖爾的居民除了偶然見到了在盧瓦爾河上遊弋的那些兩頭尖尖的大船,遠眺過船上的少數金發男子,對諾曼人最真切的了解就僅有這個了。
就像圖爾方麵的教士、民眾對諾曼人知之甚少,雷格拉夫和他的人對香農一樣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