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騎兵屹立於夕陽柔光之下,不遠處依傍低矮土坡建造的科維爾修道院,本該平靜生活的女修士們,紛紛獲悉這群突然出現的怪人。
一瞬間,驚恐傳遍了整個修道院。
女子修道院內充斥著女人們的竊竊私語,她們恐懼、疑惑、敬畏,五花八門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似乎唯有院長大人能結束大家的猜測。
可是,突如其來的情況,院長又如何做出完美應對方案呢?
如果……那是野蠻人的軍隊。
修道院長已經是位六十歲的老婦人,她的臉龐早已溝壑縱生,六十年人生見證了梅茨的滄桑。
在她的記憶裡,梅茨自古就是個富饒的地方。
雖然此地也經曆大量戰亂,院內的羊皮紙書籍就記錄著一些古老的說法。
甚至明明白白記錄著,墨洛溫王朝的一位國王,就在當時的王國內戰中在戰場殞命。
其戰死的地點,就在梅茨西部小平原區的北方,在狹長的dovaount山(今杜奧蒙山)的東麓之下。
過去對於野蠻戰爭的描述隻存在於書籍裡的描述,所有描述非常抽象,幾乎一生住在山區的女院長,她以一生侍奉天主,不知何為戰爭,更沒有見過戰爭之後橫屍遍野的慘劇。
梅茨伯爵的大規模征兵,導致低矮山坡下的奧布埃村突然蕭條,大量男性村民去了東方打仗,戰後慘狀所有女修士們可沒有看到過。
彼時梅茨伯爵也未向修道院索要錢財物資以補充軍需,她們就像是旁觀者,看著梅茨伯爵的野蠻行徑,僅僅做一些不痛不癢的口頭譴責。
念及她們都是女修士,梅茨伯爵什麼也不說。
終於,她們去年冬季獲悉了梅茨城被攻破。
終於,她們去年見識了真正的戰爭。
戰爭沒有波及到聖馬丁山之西的科維爾修道院,此地的資源也無法庇護大量難民。
因為信仰與避諱,就算是逃亡,形形色色的難民也不會主動接受女子修道院的救濟,離去的民眾至多瞟一眼山坡上的修道院,在獲悉裡麵都是女修士後,無奈地舉著行囊繼續西行。
這是人儘皆知的事情,至於野蠻人是否也會遵循這個潛規則……
一時間,老院長壓力巨大。她已經有半年時間沒有與來自梅茨、蒂永維爾的教士做聯絡了。沒有來自東部的騎馬信使送信,聖馬丁山之東廣大地域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根本無從得知。
直到有女修士奉命大膽走出奧恩河曲折峽穀,接著就注意到心碎的場麵——山外村莊以及龐大的梅茨城,都已經化作大火之後黑黢黢的廢墟,以及殘垣斷壁裡隨處可見如枯枝般的殘骸。
女修士們聚集在宣禮大廳,正當幾十個女人六神無主之際,女院長帶著手抄本《福音書》站出來,命令所有人按照經書的告誡,勇敢淡定地麵對剛剛發生的苦難。
但是現在,一群規模很大、衣著特殊的騎兵隊赫然站在山坡之下的木橋附近。
她帶著眾修士聚集在門口,即便她的年紀按照當前的標準已經算是非常衰老,雙眼還沒有過度昏花,她看清了騎兵隊中飄揚的奇怪標致。
“聖安德烈十字?這是什麼人?”
她一眼看出羅斯軍的飄逸旗幟,再想當然的做出自己的理解,於是對戰爭恐懼少了些許,疑惑倒是更多了。
她看了一陣子,令大部分女修士藏進修道院內,集體跪在十字架下,祈禱大天使會降下祝福庇佑。
其實此舉是讓人們先藏好,因為大家都是女人,若是人數太多是否會引起那些野蠻士兵發狂,這就不好說了。
要表演得寒酸,讓他們不認為修道院還有更多人、還有更多財物。
不過,院長也做好了另一項準備,所謂如果軍隊索要物資,倉庫存著的大量葡萄酒,可以作為禮物把軍隊打發掉。
去年釀的葡萄酒損失完了也無妨,今年看情況可以釀造新的。若是野蠻人索要糧食,大家就至少保住大家的口糧。
她不願意把事情想得太悲觀,想著既然對方擺出的是“安德烈十字”,總不會表現得如傳說中的諾曼人那般凶狠。
她就站在這裡,如一尊塑像一般靜靜觀察山坡下木橋邊的怪人們。
她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些家夥像是受了某種指示堅決不過橋。
並非橋梁老舊,它上麵通行滿載貨物的馬車也無妨。他們想過橋,現在就可以陸續通過,結果她看到本已經荒廢的奧布埃村,因這些異鄉人的出現再現嫋嫋炊煙。
她絲毫樂不出來,隨著繼續的等待發現那些士兵似乎就隻是紮營,黃昏已至,她愈發感覺疑惑。
終於,那些忙於紮營的軍隊突然有所騷動。
之間約莫三名騎兵堂而皇之地通過了目標。
好好看看這些人!
院長瑪麗安眯起衰老的雙眼,他看清了一位騎馬者,居然堂而皇之地高舉一個正十字架模樣的物件。
定睛一瞧,那分明就是木枝臨時捆的。倒是這東西也在表麵來者的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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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先回去,唯獨我來應付她們。”
院長話音剛落,站在一邊的女修士們便匆匆退了回去。
院長瑪麗安的壓力也很大,當此之時也不能奢望騎馬者能早點下馬,以堂堂正正身份走到科維爾女子修道院門口。
可這三人剛過橋不久就真的下馬了,須臾,也僅有一名下馬騎兵繼續扛著木頭十字架走來。
此刻,院長也看清來者身上的罩衣,都是明明白白塗抹著巨大十字架花紋。
隻是一時間她看不清來者的臉。
不過隨著那人的逼近,院長瑪麗安忐忑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接著又有些驚奇。
那人走近自己,瑪麗安一臉驚訝地詢問道“是你!阿洛維斯大人!為什麼會是你?還有這些軍隊,是梅茨伯爵大人的?”
阿洛維斯氣喘籲籲“aa,彆來無恙呐。可是一切都變了。”
“變了?!”
“梅茨伯爵全家都死了,一切都變了。我可以保證,我們此來不會對你的修道院有任何無禮。”
聽得,院長可是不傻,所謂“承諾不無禮”,也意味著他們隻要惱羞成怒就可以撕掉偽善。
如此威脅式的話式,梅茨伯爵的軍隊可不敢如此放肆。
院長瑪麗安又警惕起來,故作暢談“我獲悉梅茨出現災禍,那裡死了很多人。想不到伯爵本人都死了?戰爭終於波及到了這裡,所以……你現在,到底為誰效力?”
阿洛維斯被這麼冷靜的一問,不得不多想一些。他稍稍猶豫,乾脆把話挑明白“aa,的確一切都變了。我和我的兄弟們,還有蒂永維爾聖馬克西姆修道院,現在都站在羅斯人帶頭的陣營裡。”
“且慢!羅斯人?”老院長飛快檢索記憶,她猛地一怔睜大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是那些諾曼人!這都是怎麼回事。”
“的確,短時間裡您難以理解。不過羅斯人與巴伐利亞公爵是同盟。我!現在直接效忠的也是吉斯拉公主。”
“哦?皇帝的小女兒?”
“是的。公主殿下已經是哥德堡伯爵夫人,雖然您可能難以置信,但是公主殿下已經……向她的父親開戰。”
聽起來的確難以置信,不過一想到加洛林王室內部早就互相內鬥殺得昏天黑地了。他們過去的內鬥隻限於宮庭,如今內戰已經化作全帝國的大混亂。
可是,那個少女難道還擁有軍隊了?還敢於舉兵反對她的父親?這怎麼可能!
抱著謹慎態度,院長忍受著內心的壓抑,拋開全部疑惑又輕輕問道“所以這支軍隊,就是吉斯拉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