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千人騎馬行動,剩下的人坐在驢車上。依我看明早行動絕無問題,我們在平坦的羅馬大道前進,驢子就算拉了很多戰士,驢車速度也比走路快。我估計還是用上兩天時間,我們的大軍即可抵達凡爾登。我們是去作戰,帶上夠吃四到五天的糧食就足夠。還有!”
說到這裡,安德烈不得不提一嘴凡爾登的情況。
“凡爾登城被野蠻人蹂躪,我們去處決所有的野蠻人。那些家夥不可能幾天時間就把凡爾登的財富拿走,我們殺了強盜,凡爾登全城的財富就是對我們的獎賞。”
安德烈的話隱去了很多陰暗的想法,所謂估計到教士、民眾都被殘殺,城市財富歸誰呢?上勃艮第軍隊殺過去,將凡爾登的財富收歸自己,事後若是蘭斯大主教過問此事,就說財富都被野蠻人霸占就好了。
畢竟羅斯人也是諾曼人的一種,羅斯人會騎馬,說不定和阿瓦爾人也有些關係。無論那是什麼,敵人都是野蠻人,財富在野蠻人手裡不知所蹤,這很合理。
老伯爵安德烈,他的這番不便於明說的話當場點醒了在場所有的聰明人。
此刻,就連男爵伯特也不得不佩服這家夥的狠辣與狡猾。
當時的伯特隻希望凡爾登城主動進獻一些財富犒勞自己的軍隊,這個安德烈獅子大開口,分明是要打著“討伐諾曼羅斯人”的名義計劃把凡爾登城洗劫一遍。如果出現任何的亂子,譬如勃艮第大軍縱兵劫掠,事後一切罪責扔給諾曼人就好了。
他們嘿嘿笑出聲,連威爾芬也佩服這位老伯爵的睿智。
貴族們說乾就乾,來自威爾芬的修正過的命令當夜傳遍整個營地。
這一夜廣大戰士們上下其手得將已經裝車的物資卸下,月光照在一輛輛平板車上,平滑的木板正劇烈反光。
新的一天大軍開拔。
毛驢與戰馬被罕見的大量飼喂糧食,廣大戰士也在大清早吃上豐盛一餐。
軍營裡大規模煮麥子,他們有意多煮上一些,把煮好的燕麥、黑麥瀝乾了水倒進麻布口袋,這樣煮熟的食物會快速風乾,待到這天晚上,士兵把它就地兌水泡一下就能立刻吃了。
一輛驢車甚至坐上六名步兵,他們的鎖子甲、破甲、小圓盾,以及五花八門的武器一並放在車上。
一頭毛驢拉運做了如此多戰士的平板車,在出發的時候毛驢要費一些力氣,真的行動起來,速度會逐漸變快。
六百餘輛驢車,實際出動一千餘頭毛驢。
加上維埃納男爵的敗兵,威爾芬湊出了兩千一百騎。
全軍大快朵頤一番後,當太陽完全升起,集結完畢的上勃艮第大軍的五千之眾,自昨天下午受到戰爭警報,這才過了約莫十八個小時,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攻就開始了。
五千人緊急出動,不過按照舊計劃,這幾日也是大軍開拔之日,廣大戰士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急迫。
恰恰很多人早就為無聊的駐紮折騰得不耐煩,他們畢竟有一半人是波圖瓦伯爵的人,有關維埃納男爵軍戰敗,那是那家夥蠢,己方有睿智的伯爵大人、年輕有為的國王威爾芬大人,此次出戰,凡爾登的遊弋的野蠻人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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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騎兵在前,運載三千名步兵的驢車在後。
戰馬在嘶鳴,毛驢又是啊啊大叫,再伴隨著車軲轆的吱吱扭扭,士兵見對未來戰士的樂觀談笑。
行動的大軍帶來巨大的轟鳴,誠如伯爵安德烈所說,廣大步兵坐上驢車,他們很快就與行動中的騎兵大軍保持相似的速度。
因為騎兵出戰,按照法蘭克模式訓練的勃艮第騎兵,行軍之際就是戰馬快步走,待到與敵接戰,也是短距離衝鋒,以半回旋戰術,用極長的騎矛輪番戳刺敵人軍陣。
正常的行軍,騎兵保持著步兵的兩倍速。恰恰拉了一車人的驢車,毛驢完美展現出它強大的耐力,以快步走動,也能保持步兵的兩倍速。
很快,新堡壘大營變得空空蕩蕩。
被留下來的守軍,他們本就因為崴腳、肢體受傷、腹瀉等形形色色的原因,這些人其實屬於“非戰鬥減員”,就是按照舊計劃,他們在傷愈之前難以跟上大部隊,現在負責留下來看大營,也算人儘其用了。
龐大軍隊整體保持相當於一小時十公裡的速度,這個速度看似很磨蹭,對勃艮第軍隊而言已經是在創造行軍的奇跡了。
前隊的兩千餘騎兵開路,後麵的驢車大部隊不得不因為道路狹窄變得拖拖拉拉。
騎兵們可以忍受一些很崎嶇的道路,戰馬在荒草地走沒有任何不適,於是騎兵可以在羅馬大道兩側的草地前進,但驢車就隻能嚴格沿著大道走向行進。
多虧了他們行進的是昔日羅馬帝國的主乾道,多虧了和平時期勃艮第地方與蘭斯大主教區的聯絡比較頻繁,這條路走得多了,草叢對路麵的侵蝕顯得非常緩慢,大道寬度仍有十個羅馬步(約莫十六米),並排行進兩輛驢車並不不妥。
道路便利令波圖瓦伯爵的驢車戰術可以立刻施行,即便如此,龐大的軍隊還是在這天上午硬生生的變成長度大道約莫四公裡的狹長隊伍。
這些日子雖有陰雨,偶然的小雨轉瞬即逝,近日以來南風比較強烈,天氣很適宜,這太適合作戰了。
當日剛過中午,上勃艮第軍就已經抵達昔日的十字路口市鎮,軍隊通過空蕩蕩的維迪、維孔兩村,就又馬不停蹄地前往階段性目的地——聖米迦勒修道院。
站在修道院長卡爾梅特的立場上,他在前天收留了維埃納男爵的潰兵,一些傷兵還留在修道院修養。雖然明白南方集結的大軍一定要從修道院門口過境,怎料到值此柔和的下午,一小撮騎兵帶著象征歐塞爾伯爵的藍黃條紋的旗子抵達修道院,宣稱有多達五千人的大軍要在修道院附近過夜駐紮。
勃艮第人?這麼此舉已經是跨越了傳統辯解!
維埃納男爵就隻是男爵,然而接踵而至的可是上勃艮第的王者威爾芬。
威爾芬攜五千大軍而來,其意義就太重大了。
卡爾梅特實在不希望這群家夥在修道院附近駐紮,他信不過這些軍隊。
勃艮第軍固然不會堂而皇之把聖米迦勒修道院的財富搬空,估計士兵們手癢癢,會把附近村莊洗劫一空。卡爾梅特不相信那些家夥的軍紀,好在自己在昨日就給了附近村莊以警報,一些人已經帶著細軟撤到山林了。
仍有很多大膽的村民沒有規避,現在……也許時間還來得及。
於是乎,卡爾梅特一邊虛與委蛇地告知勃艮第人的傳令兵,所謂自己歡迎大軍的駐紮,另一方麵也是指揮下級教士,趕緊告知還沒有撤離的村民立刻逃。
可惜,他的舉措還是晚了一步。
威爾芬絕得天色漸晚,加之今日全力趕路已經人困馬乏,對休息的渴望反而趨勢騎兵更快行動。
修道院長卡爾梅特突然感覺到大地震動,須臾,便是勃艮第騎兵浩浩蕩蕩而來。
這些攜帶超長騎槍的法蘭克風格騎兵,他們猶如馬斯河畔行走的森林,騎矛如林遮天蔽日,夕陽柔光又照著他們鋥光瓦亮的頭盔爍爍放光。
大軍一到,可憐的就是那些沒即使撤走的村民。
勃艮第騎兵立刻占領修道院的附屬村莊,未逃走的男女村民都被控製。
男的充軍做民兵,女的一並帶走充當廚娘。老實巴交的村民如何要為勃艮第人打仗呢?多虧了修道院長卡爾梅特挺身而出,據理力爭帶走了所有被俘虜的村民。
被保下的就隻是村民,村子裡所有未被村民帶走的財物當即被勃艮第人笑納。
以道德做批判?以“下地獄”做詛咒?
年輕的王者威爾芬不吃道德批判這一套,他是很典型的軍事貴族,又正值青春期的尾巴最是好勇鬥狠。
至於詛咒其下地獄,卡爾梅特開不了口。他實在知道勃艮第人的狠辣,若是自己亂說話,保不齊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再說,這種話也不能對著威爾芬說,此子是上勃艮第王者、歐塞爾伯爵之子,圖爾伯爵二小姐的大兒子,此人因而還是皇帝洛泰爾的表外甥。威爾芬就算是把修道院附屬村莊的村民都殺死,自己想罵他就隻能腹誹,在明麵上還是要對這小子笑臉相迎。
這一次,修道院長卡爾梅特見到了已經長為大人的威爾芬,也是第一次看到據說是五千人的大軍陳兵修道院。
他完全手足無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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