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踏在馬鐙,小腿又被牢牢捆在上麵。
歐奈騎士被反剪雙手捆綁,嘴巴裡塞了一團布,又被麻繩捆著並在後腦打結。
他的雙眼到沒有被蒙住,如此得以看到浩浩蕩蕩的諾曼人騎兵前往奧布河橋,更注意到自己封地的采邑村莊並沒有燃起滔天大火。
想不到騎馬的諾曼人居然履行了承諾,雖說這些惡棍到處撒野殺死了很多人,好歹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安全的,絕大多數村民也都存活。被釋放的扈從哪怕是赤手空拳逃走,他們尚有一戰之力。
歐奈騎士歐德,他對自己的未來完全沒有概念。
他還聽說過一些瘋狂的傳說,便是諾曼人會故意抓一些俘虜,以離奇的手段殺死後進獻給邪神。
奈何自己被層層束縛,就是想逃跑也沒有機會。
也趁著機會,他得以好好觀察這支瘋狂的軍隊,寄希望好生窺探一番,去破解他們如何迅速取勝的。
歐奈騎士同樣也注意到,這群野蠻人帶著的恐怖不止自己一個俘虜。
那個老男人是怎麼回事?
衣著破舊黑袍,光禿禿的腦袋唯獨兩鬢續著一圈灰白短發,其人看起來也沒有胡須……
“該不會是一個教士吧?野蠻人為何帶著一個教士趕路?難道他地位尊貴?”
再仔細端詳一番那位精神萎靡的教士,歐奈騎士本以為自己封地北部的那個修道院的院長,他認得那位可敬的老修士,現在定睛一瞧可以斷定不是那位故人。
“還能有誰?”
歐奈騎士忙著胡思亂想有的沒的,他計劃趁著今日夜色找機會溜走,不料事情比他想得更極端。
羅斯騎兵作戰就是看人下菜碟,僅僅因為菲斯克需要一個本地貴族做向導,加之被俘的歐奈騎士很配合,作為交換,歐奈騎士領在一觸即戰敗後並沒有被毀滅。
菲斯克的目的已經達成,進軍之路上遇到的其他騎士領,當然是一鍋端了。
甚至對於接下來的作戰,歐奈騎士哪怕不是出於真心實意,還是向這數百名流竄的精銳騎兵透露出重大情報。
菲斯克率部過橋後繼續向南,這一次,基於歐奈騎士的描述,羅斯騎兵在衝殺大教堂之前,突然有了一個亟待毀滅的目標、亦是南下進軍時必然經過的目標。
倘若那隻是一個普通的騎士領,羅斯軍可以以浪費時間為由放過他。
倘若那個騎士領與特魯瓦伯爵家族沾親帶故,毀了他豈不是理所當然?!
據稱南方有一片大湖,特魯瓦家族的親戚在湖泊北部定居,那裡的一大片區域劃歸為騎士領地。大部分沿湖村莊都是該騎士領的采邑。
在湖泊的南岸,以及到巴爾河河畔之地,就是所謂大教堂轄區,其規模實則有限。
兩片區域非常微妙得有一條羅馬大道支線路連通,其實也正是這一原因,在歐奈騎士領的正南有一條修善得很不錯的木橋。
羅斯騎兵分明走在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哪怕數百年前的石板路早已化作沙土,由於連成一串的騎士領的人群流動較為平凡,荒草休想覆蓋大路,也是如此,羅斯騎兵隻要放心大膽地沿路快速行動即可!
上午到中午剛過,他們風卷殘雲般擊敗了歐奈騎士,自他們再度出發,事實上就沿著黃褐色的羅馬古道行進了還不到一小時,就已經殺入所謂布賴訥騎士領(
iene)。
在這個時代,布賴訥家族最近三代人才從特魯瓦伯國分家。
還是因為伯爵並沒有直接拆分自己領地、冊封一個男爵的權力,這一代的特魯瓦伯爵阿勒蘭,隻能承認自己的表親的頭銜是騎士。除非“皇帝”洛泰爾額外找一塊無主之地將這位親戚拉過去,無論做男爵還是伯爵都是洛泰爾的意願。
唯獨一點,特魯瓦伯國可以接受領地內有更多的騎士領,絕不接受有一位男爵橫空出世,再把正統的統治者家族替換了。
出於血緣與感情,布賴訥騎士領的範圍可比歐奈騎士領大更多。
在特魯瓦城的正東方有一片天然窪地,奧布河分出細小的支流將窪地注滿水,最後形成三片湖泊,在夏季雨水充沛時,三座湖泊連成一片,溢出的河水率先注入南方的巴爾河,繼而注入塞納河。拜這三座湖所賜,一時間特魯瓦城毗鄰的塞納河,也會因為上遊存在這樣一個“水庫”而快速漲水。
最近的日子沒有暴雨,連續的好天氣令羅斯騎兵有些擔憂,他們明顯感覺到空氣很潮濕,每一個早晨他們都是從濃霧中醒來,生怕過幾日下一場大雨弄得大家渾身濕漉。
現在,趁著天氣尚好當然要擴大戰果。
五百餘精銳騎兵突然殺入新的騎士領,首當其衝的就是名為萊斯蒙特的村莊。
村子就坐落於羅馬古道旁邊,極好的地理位置使得平日裡村民往來之交通難得便利,也是如此,敵人快馬加鞭而來同樣非常便利。
頃刻間,毗鄰大路的村莊遭遇滅頂之災。
時間恰逢傍晚,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夫陸續拎著工具麾下,放牛羊的牧童待一會兒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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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斯蒙特村是布賴訥騎士的采邑,這裡的土地都是騎士家族的,村民普遍是農奴,少部分才是佃農,而他們所擁有的值錢財產,就是馴養的牛羊與家禽了。倘若遇到了災禍,活不下去的佃農也就賣身為奴。
正收工回家的農夫赫然看到一群騎兵浩浩蕩蕩而來。
他們本能的覺得那是一河之隔的歐奈騎士。
貴族領主間也打算夜間拜會麼?還是說歐奈騎士得到了更上位的伯爵大人的命令?
這個騎士領的農民,因其領主與伯爵是直接親緣關係,他們得以窺探一些活動空間外的消息,譬如獲悉整個已知世界都在打仗。
特魯瓦伯國麵臨著戰爭風險,貴族間的戰爭一般不會毀了普通小民的生活,貴族為戰爭投入而增加賦稅,這才是農民們最擔心的。
然而,昏黃陽光之下,農夫們看到那些疑似歐奈騎士領的騎兵隊,居然直奔村子而來。
那些騎兵見人就殺毫不留情,第一批意識到情況不妙的村民,頃刻間又被精準的箭矢射殺。
留在村裡的居民果斷逃進家中,卻不料迅速控製整個村莊的騎兵,居然開始了惡意放火!
菲斯克在之前的作戰中一再保持他定義的仁慈,途徑的很多村莊並未放火。
可憐的萊斯蒙特村,完全因為它是布賴訥家族采邑村莊,如此遭遇烈火懲罰。
羅斯騎兵在村口處找到一團篝火,村民們其實是圍著篝火集體烘烤衣服。長期住在如此水草豐美的地域,惱人的臭蟲藏匿在麻布衣服上吸血咬人,村民想到的招數便是收集衣服集體烘烤,意欲熱死所有蟲子和蟲卵。
甚至附近的森林都屬於騎士家族的財產,農奴與佃農連撿拾煮麥粥的柴火都要繳納一筆稅賦,如此一來民眾自己算賬,也就更樂意去最近的磨坊和烘焙坊做大麵包了。而磨坊與麵包房也都是騎士的財產。
點火完全為了殺滅臭蟲,這種事是騎士許可的。
他們如何能料到,難得點燃一攤烈火,突如其來的龐大騎兵隊,士兵就地撿拾燃燒的木枝,嘴巴念叨著本地人聽不懂的語言將之扔到草垛房上。
菲斯克與布羅迪,兩人站在村外目睹村子燃起濃煙,夕陽下扶搖直上的煙塵完全成了橘色,它壯觀瑰麗,可在被俘的主教海爾度因看來,仿佛大地裂開一個口子,無數魔鬼順著煙塵衝了起來。
海爾度因見過瘋狂殺戮,他已經精神脫敏,不至於被嚇的瘋掉。
被俘的歐奈騎士歐德,他依舊被捆得嚴實,睜大雙眼目睹萊斯蒙特村的覆滅。他很害怕,於是褲子、靴子都濕了。他很自責,是自己給騎馬的諾曼人指了這條路,此身分明已經是與魔鬼合作了。他同時也很清醒,幸虧自己了正確情報,否則被烈火吞沒的就是自己家了。
羅斯騎兵有充足能力將並不大的村子團團圍住,不甘被活活燒死的村民陸續出逃,結果剛剛逃到村口就見到平生前所未見的景象。
菲斯克麵色如鐵,他的戰士們也是人狠話不多。
他們箭矢精準,行動又好似打獵。
逃亡必被射殺,退回必被燒死,進退維穀的村民很快全部死於包圍圈中。
見得村莊毀得差不多,菲斯克再一眼昏黃的夕陽,覺得時間還有一些,是時候繼續擴大戰果!
他注意到如果沿著大路前進,在正南方向還有一個村子。
也許還有人在大火中諸如鑽入地窖等手段存活,菲斯克不願繼續逗留,因為無論如何這個村子已經廢了,零星的逃亡者是死是活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