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一直隊伍浩浩蕩蕩逼近謝爾河橋。
這座橋是前往圖爾城的必經之路,橋梁也是伯爵的私有財產,哪怕是進城銷售農產品的本地農民,無論進城出城,凡過橋都要交一筆過橋費。
如今的情況不比以往。
之前的橋梁守軍遭遇偷襲,至於到底是誰乾的,圖爾伯爵羅貝爾沒有凶手是石錘證據,他隻能靠猜的,於是鎖定了一些嫌疑人。那又能如何?即便真是嫌疑人乾的,自己如何反製?有何必要做反製?現在也隻能接受這一事實。
那些家夥終究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兵,一群上年紀的戰士安排來看守橋梁簡直是一種慈善行為,突然死於夜色,死了也就死了。
羅貝爾固然生氣,但不多。
非常微妙的是,附近的村莊對謝爾河橋守軍被謀害一事,民眾們實在是暗中叫好。
民眾早就受不了那些借著伯爵的威儀吃拿卡要的家夥,有“暗夜英雄”乾掉他們真是太好了。
奈何新一批守橋人很快上崗,新來的家夥絲毫沒有吸取教訓,針對進城的農民照例繼續吃拿卡要。
村民巴不得英雄再度出手把他們乾掉,可惜,新的守橋人自詡已經獲悉了事實真相,他們已經想好了對策。
羅貝爾猜測,數月前的事情隻能、也必須是布魯諾帶著他的薩克森人乾的。
作為薩克森大公子,下一代公爵唯一繼承人,布魯諾無法不自視甚高,任何擁護他的人都因能為下一代薩克森公爵效力而光榮。
恰恰如此光榮的年輕貴族,在圖爾城居然遭遇怠慢,甚至於被迫屈尊去幫著彼時還不是伯爵的羅貝爾打仗。
心頭憋屈的戾氣需要發泄,他也不好直白的和羅貝爾叫板,就采取了一些陰謀手段敲打一下對方。
布魯諾還沒有惡意到要在圖爾的核心領地殺人越貨,他的陰謀手段是拐走了索羅涅楓丹村的所有居民為己所用。
陰謀更像是一種宣示,所謂流落在盧瓦爾河的麥西亞薩克森集團,在舊伯爵雨果四世去世後,與新伯爵“強者”羅貝爾已經沒有繼續合作的必要。
深夜殺死橋頭衛兵的凶手另有其人——偷偷過境的奧爾良軍隊。
一支奧爾良隊伍護送著埃蒙特魯德過境圖爾,彼此劍拔弩張,奧爾良伯爵的嫁女換和平的行動就必須隱秘的進行。他們不得不走謝爾河右岸的支線道路隱秘行動,明知要冒著風險也要硬穿一些森林,他們也無法光明正大的通過謝爾河橋,護送伯爵小姐的衛兵就在深夜襲殺了睡夢裡的守軍再揚長而去。
所以誰是凶手?考慮到這些日子能從謝爾河橋通過者,要麼是雷格拉夫的諾曼人、要麼是布魯諾的薩克森人,要麼就是使者阿裡奧伯特和其隨從。
捫心自問的羅貝爾意識到自己的確怠慢了他們,彼此都是好勇鬥狠之人,又有戰爭中故意劫掠的行動,彼此也都能把事情做得卑鄙。
真相什麼的似乎已經不再重要,總之那個男孩嫌疑最大。
殺死幾個衛兵不算什麼,合法的從圖爾伯國,將香農和更龐大的安茹割走,這豈止是割肉,簡直是割了圖爾的大腿、胳膊,偏偏自己還不能公開暴怒。
因為繼承圖爾的羅貝爾赫然發現,自己的國際環境已經過於複雜危險。
現在彼此沒有劍拔弩張,僅僅因為大家或是效忠阿基坦國王“禿頭”查理,或是與這位國王結盟。有國王從中斡旋與震懾,彼此沒有公開爭鬥的理由。
誰都不是傻瓜,安茹與圖爾素有仇怨,奧爾良方麵這幾年被圖爾打得很慘,沒有仇怨也已經釀出深仇大恨。
南特伯國也做出了新的選擇。
南特伯國處在盧瓦爾河河口,不但要直麵阿莫裡卡的布列塔尼人的攻擊,還要提防諾曼人的襲擊。新的安茹伯爵根本就是一個強大的諾曼後裔,南特伯爵考慮自身的安危,當與誰結盟已經不言而喻。
所以,南特伯爵蘭伯特二世,早以聰明的派遣自己的小兒子威伯特,帶著少量精銳與雷格拉夫並肩作戰。遂在集體劫掠奧爾良農村的野蠻行動裡,的確存在著南特伯國軍隊的身影。
威伯特自己雙手染血,他本來基於樸素的信仰認為這是下地獄的大罪,由於見得太多,整個人在戰場也變得如同諾曼人一般凶殘。
所謂倘若天主是真的公義,諾曼人為何非但沒有被驚雷劈死,反而越是劫掠越有錢?
劫掠行動到底算不算罪惡?還是它本質是“戰爭中不可避免的附帶傷害”。
無論如何,南特伯爵也是宣誓效忠阿基坦國王“禿頭”查理的。
伯爵不聾不瞎,尤其是自己領地的東部直接與安茹接壤。蘭伯特二世何嘗不想蠶食安茹擴大自己的領地?奈何自己已經被北部布列塔尼人,以及頻頻來海岸偷襲的諾曼人折騰得很難受,根本不希望再給自己惹來第三個麻煩。
如今新的安茹伯爵神奇的穩定了局麵,既然無法東侵索性徹底死了這條心。
再說,繼續東侵已經演變成了自殺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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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伯爵還是麥西亞王,更是諾曼人中最強大的羅斯王國的流亡王子。
威伯特的年齡比布魯諾還要大上兩三歲,他甚至被許借用北歐的習慣,自稱雷格拉夫的大哥。去年,在針對奧爾良的戰爭中,三位年輕人切實的培養出的戰友情。
於是,借由威伯特的聞訊,南特伯爵獲悉了非常多不為人知的消息。
他不便於離開禦所,更不能派出長子帶兵支持阿基坦國王。因為比起帝國內戰,南特伯國在過去的三十年始終麵臨著生死危機。
查理曼活著的時候,阿莫裡卡的凱爾特族裔的布列塔尼諸酋長,全部是溫順的臣服者。查理曼一死,這群酋長開始內鬥並對外積極用兵,法蘭克越是在內戰中迷失,那些布列塔尼人就越是擴張,與他們隔河相望的南特伯國就是首當其衝被攻擊的對象。
伯爵蘭伯特二世與長子蘭伯特三世,這對共享同一個名字的父子在決戰之年的舉動怎麼看都是非常消極,實在是他們擔心自己帶著大軍出發,很快布列塔尼酋長浩浩蕩蕩帶兵過河,南特因兵力空虛,全境被毀滅。
要繼續守衛家園也必須派兵回應阿基坦國王的命令,最佳方案就是派出一支兵力不多不少的軍隊,由小兒子威伯特來指揮。
或者說這種安排有太多的好處,原本對爵位沒有繼承權的威伯特,可以通過建立軍功,被阿基坦國王賞賜封地成為新貴。這樣兩兄弟不會就伯國的權力問題有任何嫌隙乃至內訌,兄弟倆各領一處封地,彼此可以互相照應,家族權勢也為之擴展了。
南特伯爵對繼承圖爾的“強者”羅貝爾態度非常平淡,還聽說這家夥曾被羅斯王國俘虜,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當時還是羅斯王子的雷格拉夫就是見證人。
年齡差異不是問題,前提是對方必須強大。
蘭伯特二世隻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兒子因“分割繼承法”削弱南特的實力,才主動要求小子走出去見世麵。他可不希望小兒子不明不白戰死,也不希望小子跟著一個昏庸貴族變得平庸。
所有證據都證明了,已經是安茹伯爵的雷格拉夫是最值得套近乎的貴族。他慶幸自己的布局,此次為了支持雷格拉夫,伯爵分給小兒子的軍隊,也破天荒的達到了三百人之巨!
似乎這是一支規模不多的軍隊,一個伯國拿出這點人來回應帝國內戰簡直是開玩笑。
實則伯爵已經儘力了。
三百人中有一百名騎兵,其餘的二百步兵也都穿戴鎖子甲與鐵皮盔。
伯爵分給小兒子的軍隊全部披甲又普及鐵皮盔,又分出五十匹馱馬裝運物資。
這三百軍隊也曠野作戰中可謂好手,介於南特伯國現在沒有野戰必要,各個據點進入防守狀態,依靠石頭城堡、木塔樓做防禦,士兵隻要盯著河對岸的動向就行了,沒有主攻進攻布列塔尼人的意圖,伯爵也無需過度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