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並進的隊伍浩浩蕩蕩直奔索羅涅森林最北端,盧瓦爾河在那裡走了一個大拐彎,聯軍的目的地正是那拐彎的。
在其對麵就是奧爾良城。
麥西亞聯軍刻意大張旗鼓的進軍,原本會在河畔地帶遊弋的村民舊不多,突然間出現三千人的隊伍,他們衣著統一旗幟飄揚,有步兵騎兵的同時,河麵上還有令奧爾良膽寒的維京長船。
從任何角度看來,這支軍隊都是一個狠角色,且一定要攻破某個目標。
起初是布盧瓦男爵發現了河對岸的情況。
對麵蠕動的軍隊是誰?又是去年肆意遊蕩的諾曼人?
可是,那些真正的諾曼人兵力很少。這是怎麼回事?龐大的軍隊一身白袍,為何還有大量一樣穿白袍的騎兵?
男爵站在城牆高處,使勁揉揉眼希望看清細節。他的戰士驚恐而焦躁,有關諾曼人在奧爾良附近村莊瘋狂劫掠的惡行令人恐懼,難道河對岸的大軍會發狠把布盧瓦給拆了?
戰士希望男爵大人指明正道,可男爵並不能判斷對方的身份。
於是,城堡大門緊鎖,城外的村民被要求立刻進城避難,太遠的村子已經無法通知,城內軍民隻好胸口劃起十字,即為自己祈禱,也為城外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村民祈禱。
布盧瓦城堡這便被嚇得人員到處亂竄,熱熱鬨鬨的場麵令三百餘米外的麥西亞聯軍,也能覺察到河對岸的聒噪。
盧瓦爾河在這裡的河道已經收束到勉強二百米,在河左岸行動的麥西亞軍,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河對岸的動靜。
他們對那邊的城堡並無興趣,看著對麵人員的混亂,也為自己無聊的行軍增添點樂子。
“那邊就是布盧瓦男爵的城堡了。”雷格拉夫心情不錯,他對隨行的阿裡奧伯特介紹到。
“布盧瓦?是你的敵人嗎?”
“不是。絕對不是。”雷格拉夫特彆強調一番。
阿裡奧伯特很詫異“這裡麵有什麼問題麼?”
“以我所知,布盧瓦就是已故圖爾伯爵的親戚。”
“那個雨果四世?”
“對。布盧瓦男爵與羅貝爾沒有關係。當時貴族們擁護羅貝爾成為新伯爵,布盧瓦也來參與祝賀了。”
“那麼……他並不是特彆樂意支持的?”阿裡奧伯特敏銳地詢問道。
“他不支持又能怎麼辦?伯爵夫人是他的親戚。等到羅貝爾死了,小羅貝爾繼任伯爵,他們兩家依舊是親戚。隻是關係已經很淡了。”
“所以,這與我們的行動有什麼關係麼?”
“沒有關係。”雷格拉夫聳聳肩,“除非他們願意派遣軍隊跟著我們一起行動。甚至……我可以說服他。”
“你看得起他?”
“多一個盟友也好。再說,布盧瓦如果現在就與我們並肩作戰,羅貝爾與他一定產生嫌隙,那樣的話我的計劃就達到了。”
“你……可真有你的。”阿裡奧伯特一時都不知說什麼好,隻好尷尬笑一笑回應自己的佩服。
因為雷格拉夫不經意間提及的想法暗藏刀子,那是一把切肉小刀,可以一刀一刀的將巨大的圖爾伯國削得隻剩骨頭。
阿裡奧伯特作為“禿頭”查理的近臣,他深諳自己的任務,與雷格拉夫一道行動,存在本身就象征著“查理的凝視”。
他像是查理安排來的監軍,同時代表了查理的阿基坦國王的尊嚴。
這一點雷格拉夫非常清楚,自己也恰恰需要利用這一點。
於是,實際情況變成了麥西亞聯軍的任何行動,都由阿基坦國王對其合法性背書,倘若聯軍做得太過分,遭到的罵名查理也要為之背黑禍。
雷格拉夫是個聰明人,借用查理的名號可以做很多事,可能這就是父王提及過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意思。
奧爾良對於未來的查理意味著什麼?
阿裡奧伯特深知查理內心裡很不不願意待在波瓦蒂爾,當然不願意被自己的表舅擺布。
訂婚約等於結婚,埃蒙特魯德是奧爾良伯爵小姐,此番聯姻不僅僅是奧爾良伯爵與加洛林王室結親,對於查理,奧爾良在未來就是他理所當然的戰略後方。
奧爾良伯爵與當地聖十字大教堂得信件不是開玩笑,奧爾良方麵意欲將各種權力交給查理,作為交換,伯爵家族的安全必須得到保全。
查理夢寐以求的就是得到一片實控轄地,奧爾良就是他的福地,也將成為他的王座所在。
對於這件事,奧爾良伯爵還不知道自己的領地已經變得成神聖不可侵犯之地,那麼奧爾良附近的小貴族當何去何從?
諸如布盧瓦男爵,一個男爵爵位已經很高,如此男爵理論上要直接效忠國王。誰是國王?查理是也。
聯軍根本沒有逗留,他們走了整整一個白天,河對岸的布盧瓦軍民硬是看著這支軍隊逐漸消失在天際。
但在夜裡,布盧瓦東北方向一片燈火通明,那是聯軍有意無意而點燃的大量篝火,夜空的團裝雲朵也被照得發紅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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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是三千餘人的軍隊,兵馬在較為逼仄的河畔駐紮,營地顯得狹長而密集。他們點了多達四百攤篝火,各攤篝火的間距都很近。
四月初的夜裡依舊涼嗖嗖的,橫掃河道的風吹得篝火劇烈燃燒,很快營地也彌漫於濃鬱麥香。
聯軍一如既往的大吃大喝,再配上隨軍帶著的麥酒,好吃好喝後渾身疲憊一掃而空。
在抵達河畔舊營地前,軍隊僅會臨時駐紮。
隻有少數人將帳篷支起來,絕大部分人員就是裹上各自帶的布毯子,圍著篝火蜷縮一團了事。
他們的篝火不可避免的照紅天空,不遠處的奧爾良城軍民,他們抬頭即可看到西南方向的神奇天象。
被戰爭襲擾已久的他們已經不會覺得大驚小怪,有一支軍隊又來了,該不會又要攻擊奧爾良?
伯爵威廉坐臥難安,他本已睡覺,這下因驚恐徹底清醒過來。
黑夜掩蓋軍隊的真身,唯有燒紅的天空預示著他們的到來。
“圖爾人,又是圖爾人?”
站在城牆上的威廉焦躁地看著那邊的天象,攥緊拳頭好似要壓碎手骨。
“大人。真的……又是圖爾人?”一位隨從緊張地嘟囔,顯然是回憶起去年的痛苦了。
“可惡,圖爾的羅貝爾,他豈敢!我女兒可是阿基坦國王的妻子,他要是敢打,就是背叛國王。”
威廉歇斯底裡的低吼,考慮到羅貝爾的野蠻心性,保不齊就又帶著大軍來惹事了。
畢竟去年那個惡棍在城外放下狠話,所謂“你們洗好脖子等我,明年春季我來砍了你們的腦袋”。
在撂下狠話後圖爾軍灰溜溜的撤了,最後剩下那些諾曼人傭兵繼續在河道遊弋了一陣子。
嫁女已經取得巨大成功,信使來報,查理對埃蒙特魯德非常滿意。
完全是因為女兒紀太小,哪怕再年長一些,就第一時間被查理抱進寢殿了。
同時,奧爾良方麵也由信使獲悉了查理的重大決定——攜阿基坦、圖盧茲大軍攻擊“皇帝”洛泰爾。
要打洛泰爾就要滅了那些效忠皇帝的帝國派貴族,勃艮第人首當其中就是必須擊敗的目標。哪怕隻是打得勃艮第人改弦易轍。
如果諸貴族都按照查理的決定行動,奧爾良一定不會遭遇危險。但圖爾的羅貝爾是個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