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大作,戰士們呼朋引伴衝向河畔。
拿騷軍主力終於到了,湊成羅斯聯軍的最後一塊終於按在了拚圖上,它變得完美,甚至……已經過於完美了。
所有戰士都清楚拿騷軍何以磨磨蹭蹭。這群戰友可不是膽怯之輩,他們奉命負責押運聯軍的軍糧以及備用軍械,拿騷軍的努力與否關係到羅斯聯軍的後勁兒是否充足。
大量長船不僅是巨大槳葉翻飛,船上堆砌大量麻袋,也有的長船分明在運輸扭力彈弓和“公牛”投石機。
長船後拖曳著收帆的武裝貨船,它們吃水之深令人震驚,很多戰士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肚子,意識到戰爭哪怕進行到明年大家也完全不必擔心軍糧不足。
短時間內超過五千人聚集在河畔,還有不少磨蹭的戰士從四麵八方湧來。
大家笑嗬嗬地歡迎他們的友軍,甚至是腿疾的伊瓦爾,也被他的親兵抬起來欣賞盛況。
固然拉格納帶著一群老兵離開,他與殘疾的兒子實在有了一些分歧,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將之留在留裡克身邊,也是表明丹麥王國的一個明顯態度。雙方國王有著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分歧,隻是這種分歧沒有任何傻瓜會放在台麵上暴露,所謂分歧儘在不言中。
伊瓦爾完全有資格享有丹麥王國的白底黑紋的渡鴉旗,遂在眾多羅斯旗幟搖曳的當下,一麵渡鴉旗顯得何其耀眼。
計劃投奔他的丹麥戰士,他們分坐六條長船,當此之時各船急忙有人站起身,迅速爬上桅杆將準備好的自製渡鴉旗幟掛起來。
三個月的休整時期,伊瓦爾蜷曲萎縮的殘疾雙腿沒有任何改觀,他坐在餃子上被手下抬過肩膀,本來自己是受邀參與欣賞拿騷軍的運糧部隊,萬萬沒想到那裡居然有一眾士兵高舉著渡鴉旗。
“父親你又來了?你不是撂下狠話不來的嗎?不對,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伊瓦爾喃喃自語,繼而眼睜睜看著有六條長船向自己坐在的河岸衝來。如此魯莽的舉動驚得抬他的四個夥計都接連後退,不明就裡的部下乾脆組成盾牆保護他們的首領。
伊瓦爾再是殘疾,那也是丹麥王的長子,有了這個身份在,追隨他的兄弟們不愁未來的財富地位。也許追隨一個高貴的瘸子傳出去不好聽,大家轉念一想,拿騷軍法理上的首領還是個少女,想想就釋然了——隻要大家能發大財,首領是隻貓也無妨。
他們本身就是與拿騷軍伴行,連長船也是自帶的,所以在風帆款式上也是基於丹麥的老傳統。他們脫離拿騷軍主隊,就在伊瓦爾麵前衝灘。
戰士們紛紛從半擱淺的船上跳下,接著紛紛半跪於地,口口聲聲說著找尋丹麥王子伊瓦爾。
大家不是從日德蘭來的就是西蘭島,兩撥人簡略的互報家門,接著便高高興興的聚在一起。幸福來得之快伊瓦爾始料未及,他迅速弄清楚狀態,非常高興自己手裡已經有三百餘名士兵。
三百餘名有戰鬥意識的戰士,他們可絲毫不是個小數目。
“這樣,留裡克叔叔應該會看得起我了。唔,至少阿斯卡德那小子肯定看得我。我實力幾乎和他一樣。”伊瓦爾不禁喃喃自語。
如此紛亂的世界裡拳頭強硬即為真理,阿斯卡德作為留裡克的大侄子不等於一定中用,這小子手握第七旗隊,手下五百名戰士。第七旗隊在羅斯聯軍整體中隻是一個標準作戰單元,殊不知如此規模的軍隊擱在任一大貴族手裡,都是該貴族爭霸的核心力量。實在是羅斯軍太過於龐大,讓其中的諸多功勳部隊不再有太陽的光輝。
阿斯卡德的確有嘲諷殘疾伊瓦爾的本錢,因為伊瓦爾在八年前經過一番奇幻漂流開始客居在諾夫哥羅德,他與諸多羅斯新一代的貴族男孩一同成長。
既然父親與留裡克結義互認兄弟,自己與阿斯卡德也算是兄弟,現在的隨軍大祭司維莉卡就是大姐,還有不知跑到哪裡的雷格拉夫就是自己的弟弟。
在諾夫哥羅德之時自己的親弟弟比約恩順利出生,老弟是完全正常的男孩,可是自己卻……
兄弟之間打架,自己一個瘸子隻能在木地板上蠕動。那群兄弟絲毫不顧及自己的殘疾,尤其是阿斯卡德,那家夥可沒少抬腳踢自己。
殘疾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伊瓦爾變得愈發隱忍。他斷然不會為以前的瑣事找阿斯卡德尋仇,再說,那個家夥作為羅斯旁係貴族,根本沒有資格在未來涉及到羅斯王室的核心利益。
反觀自己,不管怎樣都是丹麥王的長子,而身體健全的老弟比約恩還待在遙遠的諾夫哥羅德。自己需要趁著現有的優勢壯大隊伍,倘若自己也能如父親那般組織起一千名丹麥士兵,再加上繼續與留裡克叔叔合作,未來誰是丹麥的統治者不言自明。
伊瓦爾將聯軍討伐勃艮第人當做爆發的契機,手下僅有三百餘名士兵的局麵也不絕對。看看有著大圓臉的黑狐,那家夥可是哥德堡伯爵,手下三千名戰士難道真的願意在未來緊緊追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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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與哥德堡之間僅有一條海峽,過去時代彼此為了撈魚權沒少爭鬥,如今在羅斯王的斡旋下明麵的戰爭全部停止。
大家都說著諾斯語,如果自己帶著丹麥人取得戰績,說不定立刻就有一些哥德堡軍士兵脫離他們的主人,搖身一變成為丹麥軍的一份子。
五百人構成的步兵旗隊,可以充當一個大貴族或北方部落的核心武裝力量,它處於龐大羅斯聯軍中的確不顯眼。於是沒有多少人關注伊瓦爾突然收編了一支勁旅,就更沒有人估測小瘸子未來的作為。
羅斯軍正規軍的目光跟著大王走,今日的留裡克頭戴金冠,他已經知曉黑狐帶著龐大艦隊而來,故此早就對自身做了一番打扮。
來者不僅僅是黑狐本人,還有真正的拿騷科布倫茨伯爵索菲婭。
眾多長船靠岸,龐大鹿群也在特裡爾城所在河段的對岸荒灘駐足。
拿騷軍士兵登陸之後紛紛在岸邊繼續工作,他們暫且將長傳儘量拖曳靠岸,扯下纜繩後,捆紮在剛剛砸進泥地的木樁上。大小船隻都以這種方式固定,辦這種事情兄弟們是專業人士。
黑狐完全不擔心登陸行動出岔子,今日,他一介小胖子笑嗬嗬地挽著妻子索菲婭的手,兩人幾乎同時下了船。
索菲婭已經活到人生第十二個年頭,按照北方傳統可以說已經成年。僅以她的麵向與身材來看,整個人正快速退去稚氣,她的鼻梁愈發高挺,今日衣著華麗,盤在頭頂的辮子構成花環,上滿掛著大量的裝飾品。
她打扮成法蘭克風格貴婦模樣,因為法理上兩人並非正式結婚,象征已婚婦女的頭巾她不會戴,於是原本當掛在頭巾上的金銀寶石,一股腦得全部掛在頭發上。
陽光之下索菲婭一頭得珠光寶氣,她清秀的麵龐如今也因為身後是一支強力軍隊而多了一分銳氣。
兩人手挽著手走向前,在眾多圍觀的羅斯貴族中,一眼便認出了那可以蓄著金色絡腮胡與金色馬尾的羅斯王。
留裡克的身後站著一眾勳貴,甚至是諸如拉蒙高伯爵、於利希高伯爵這種臨時的同盟者。藍狐與未婚妻烏鶇站在一起,隻此一瞬,烏鶇看一眼索菲婭那珠光寶氣的模樣,雙眼劇烈顫抖內心為之動容。那姑娘是一位女伯爵,而自己……現在的身份依舊模模糊糊。
尤其是當前的局麵,羅斯聯軍會師完畢,下一步就是占領梅茨繼而對勃艮第下手。
曾經的烏鶇也不是未曾想過自己的命運,彼時自己還是帝國第四公主吉斯拉,公主從不能自我決定命運,此身或是嫁給某個大貴族,或是被發配到修道院。公主天然可以被當做拉攏大貴族的工具,加洛林王室始終與勃艮第一係的貴族有複雜的關係,倘若沒有這場大規模戰爭,父王將自己許配給某位勃艮第貴族也猶未可知。
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帝國公主成了諾曼人的哥德堡伯爵,伯國擁有三千名士兵,自己作為人儘皆知的哥德堡伯爵夫人,要為廣大金發戰士的一切作為做合法性背書。想到這一點,烏鶇看看自己雙手上的“生命符文”,一切都釋然了。
此刻,留裡克非常滿意與黑狐與索菲婭向自己行禮。一個是行半跪的戰士禮,另一個則是雙手捏住裙擺微微下蹲,那是法蘭克貴婦的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