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威爾芬搖身一變成為羅斯軍的客人,突然間的身份轉變,令眾將領覺得大王的決定實在草率。
留裡克一樣覺得自己的決定草率了些,也不知如此仁慈對待一個戰敗的大貴族,對未來的一切行動一定有益處。
同樣的,威爾芬麵對一群羅斯人貴族怎麼可能從容對待。
他一眼看出那個翻鼻孔的家夥,正是此人親手俘虜了自己……
留裡克看得出彼此的尷尬,白天的時候雙方還殺得昏天黑地,現在立刻握手言和絕無可能。
反過來想,倘若勝利者是勃艮第軍,威爾芬可不會如此善待戰敗者。
「這就算是認識了。威爾芬,你覺得我的戰士如何?」留裡克故意問到。
威爾芬還能怎麼說,他撇過臉:「你的人很強大。」
「羅斯軍的確強大。朋友,很快我會讓你看看某些新朋友。說不定……你其實認識他們。或者,他們也認識你。」留裡克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們是誰?」
「一些過去的戰敗者,現在已經是羅斯的盟友。」
留裡克不再贅述,直接點名拉蒙高伯爵吉爾伯特,以及於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
「這兩位勇士同你一樣勇敢,他們帶著一萬人向我軍進攻。可惜……」留裡克搖搖頭,「可惜打得不好。一萬名士兵被我軍殺了九千。至於剩下的一千人,我賜予這些戰俘擁有同盟軍的新身份。」
言至於此,無需留裡克在再多說,威爾芬
也完全明白自己的處境。
「我和你還不是盟友。」他再度強調。
留裡克點頭道:「你手下還活著的人,他們估計已經所剩無幾。凡是幸存者也是朋友。所以,我需要有人打掃戰場,所有戰死者應該埋葬,死了的戰馬也要處理。我要你的人做這些事。」
「好吧,我可以安排他們去做。如果……你的確信守承諾。」
「哼?還是不相信我?」
「我信。」威爾芬隻能硬著頭皮答複。
今晚讓眾將士看清威爾芬的臉,主要目的並非彰顯羅斯王的仁慈。
留裡克生怕此人做客之際被己方的軍官、戰士刺殺,彼此認識一下把規矩點名,省得未來節外生枝。
威爾芬也不僅僅是一個客人,留裡克自詡最終給了這家夥體麵,作為勃艮第的大貴族,這家夥應該會誠實地說明大量情況。
留裡克不急著繼續審問,他將威爾芬留在大營,安排士兵全方位監控。
大戰之後,羅斯軍在屍橫遍野的戰場挨到了新的一天。
清晨的陽光驅散晨霧,朝陽照在戰場上一片灰白色的屍體,不久一批站起來的人員開始就地挖坑立下大鐵鍋開始烹煮麥子,全然無所謂旁邊就是屍體。
從勃艮第人大營撤回來的波美拉尼亞人,他們高高興興向留裡克彙報自己的重大繳獲。
就算羅斯軍在梅茨的大營距離戰場很近,與其運輸糧食當然不如戰場繳獲來得痛快。
本可供養五千人規模大軍戰
鬥數日的糧食,頃刻間化作羅斯軍的軍糧。
但羅斯軍得到的不僅僅是這一批豐厚糧食,因為僅僅帶上數日口糧,一旦吃光了糧食怎麼辦?一定是撤回大山穀回到凡爾登城再拿補給。
亦或是派遣運輸隊將糧食從凡爾登運到梅茨平原。
留裡克用腳指頭想想也可以確定凡爾登城必有一個大糧倉,現在儘快奪下它,隻要檢查後確定軍糧充足,羅斯軍大可很長時間不向西方輸送補給,自身減少了後勤壓力,變相就是增強己方戰鬥力呐。
波美拉尼亞人的騎兵就在
勃艮第軍大營舒服過了一夜,卡西米斯瓦夫和他的人大吃大喝,因發現了敵人帶著一些紅酒,不少戰士因喝得太多,現在騎馬歸隊還可看得出明顯醉醺醺。
甚至是庫爾蘭人騎奴,他們也得了便宜,吃飽喝足歸隊的他們帶著奇奇怪怪戰利品歸來,吃得太飽暫時是提不動刀了。
清晨,吃過飯的羅斯戰士繼續收繳隨處可見的武器裝備。
折斷的騎矛、鐵劍、短矛、戰斧,它們仍在一處堆砌成數座小山。
在戰場的一片空地,吃過飯的軍隊開始集結。
他們是藍狐的哥德堡軍,以及奉命協同作戰的斯溫、卡爾兩隊騎兵。
今日的哥德堡軍有所不同,因為伯爵夫人已經加入軍中。
每一名戰士早已知曉他們的伯爵夫人的舊身份——反叛的法蘭克公主。
烏鶇的吉斯拉公主身份,反而使得哥德堡軍的行
動更有正當性。
因為按照法蘭克的一套繼承原則,大貴族的女兒固然難有繼承權,女兒的兒子就有繼承權了。
查理曼在這方麵做出表率了,大帝唯一的妹妹生育了兩個兒子,妹妹自己不能繼承龐大封地,她的兒子卻合法瓜分了整個阿基坦。
「皇帝」洛泰爾一旦死亡,其大兒子就是帝位的第一繼承人。倘若沒有這場大戰,亦或者羅斯軍沒有高強度介入法蘭克內戰,依舊生活在亞琛王宮的深閨中的吉斯拉,她的結局不過是發配到女子修道院了此殘生。
妹妹對哥哥的大權也是巨大威脅,如今的吉斯拉以烏鶇的新身份出現,她是哥德堡伯爵夫人,也是羅斯王國的副祭司。
對於太子洛泰爾二世而言,最小的妹妹的確成了他的大敵。
一旦嘗到掌握大權的快樂,烏鶇已經徹底回不去了。
今早,她掀開自己的劉海,向哥德堡軍眾將士展示自己額頭的「生命符文」。
她決定做一次簡短的祭祀,於是在眾多繳獲的毛驢裡牽來十頭。
幾位手持長柄戰斧的士兵,他們在烏鶇的吩咐下,勢大力沉地砍死全部的毛驢。
罷了,她將驢血塗在自己的麵部,再戴上準備好的鹿角盔麵相朝陽,以諾斯語歌頌一番神聖的祈禱詞。
太陽,它是奧丁神的化身。
儀式進行時,三千戰士齊刷刷麵對太陽,陽光照在臉上,仿佛每一名戰士都得到神聖加持。
哪怕信了異教,
她都是法蘭克「皇帝」的小女兒,隻要有這份身份在,再加上手下真有一支大軍,哥德堡軍在法蘭克腹地橫行霸道再占山為王,很大程度上的確有著合法性。
當然,所有的合法性都需要軍隊來詮釋與維持。
當哥德堡軍這番大作祭祀,集結後的兩支騎兵隊的戰士們就樂嗬嗬地看著。
「豬鼻」斯溫與「八字胡」卡爾笑嘻嘻地碰頭,繼而欣賞那位帝國公主以諾曼人的方式血祭奧丁。
看著烏鶇張開雙臂讚美太陽,斯溫不禁慨歎:「她還真像一回事。老實說我挺羨慕那個小胖子的。」
「藍狐?這小子怕是有弗雷神庇佑,運氣太好了,我們羨慕也沒辦法。」
「再過幾年,烏鶇就該給他生孩子了。等藍狐的兒子出生,那還得了?」斯溫繼續說。
「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卡爾聳聳肩:「藍狐命運如此,他十幾年前就老實給大王辦事,任何的事情都辦得很好。現在大王讓他領軍出戰,任務也理應完成。」
「這倒也是。再說,之前的事情我非常不甘心。隻差一步,我就衝過那個該死的山口了。」說話間,斯文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