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除非自己親臨督促,精乾部下才會保持克製。如果敵人乍現,布置好的騎兵
一定會展現查打一體的特殊價值,留裡克也就遠遠關注有約莫三十名騎兵開始追殺敵人,罷了他便緊急下令全軍備戰。
凡爾登城外熱熱鬨鬨,到處都是呐喊聲、鼓聲、號角聲。
現在的「小狼」威爾芬已經孑然一身,自從他被俘就被解除一切武裝,鑲嵌寶石的佩劍也被「保管」起來。幾位高壯猛士看管著他,名為護衛實則控製。
威爾芬也沒了怨言,在戰鬥中他遭遇內傷本就行動有些不便,要養好筋骨需要不少日子。即便他身體一切正常,想要與幾個金發彪形大漢搏鬥,對方可是要教育他何為力量。
威爾芬被軟禁起來,有同樣待遇還有列日大主教哈特加。
令他錯愕的,拉蒙高伯爵與於利希高伯爵,這兩個西北部的大貴族非但沒有和羅斯人死戰到底,現在兩位大伯爵不但腰旋佩劍在城內自由閒逛,還能與羅斯王本人聚在一起談笑。
從任何角度來看,這兩位已經徹底背叛了皇帝。
「哼。你綁架了帝國公主,你就是洛泰爾的女婿。到最後你還是背叛你的嶽父。」
威爾芬佩服拉蒙高伯爵吉爾伯特大膽到綁架又強娶公主,鄙夷此人的被判。
又能如何呢?凡爾登成空空蕩蕩,城內的大教堂內任何值錢東西不翼而飛,他其實明白一切——凡爾登被洗劫屠戮過,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隻是這種醜事,威爾芬可要隱瞞一輩子,既然自己與落難
的列日大主教關押在一起,他就小聲說:「瞧瞧,諾曼人洗劫了城市。現在我父親的軍隊終於來了,他們要大打出手。」
威爾芬獲悉歐塞爾伯國大軍出現,他第一時間提出自己應該去河對岸,立即作為斡旋人促成雙方和談。
麻煩的點在於,羅斯聯軍一路走來總是習慣於第一時間用刀劍解決問題,路徑依賴的他們已經全力發布備戰信號,現在勒令全軍冷靜下來已經不可能。
留裡克很滿意聯軍各部開始列隊,他自己騎上馬突進城市,再握住劍柄走進關押威爾芬的大教堂。
站在門口的壯漢見到大王降臨,紛紛敲打胸膛行禮致意。
騎馬的留裡克看看左右,回收回應,又厲聲道:「聽著,無論城外發生任何事。關在教堂的人必須安然無恙。」
他乾脆騎著馬衝入本該極為神聖的大教堂,很快便與情緒激動的威爾芬再度交談起來。
「誒?我父親的大軍已經到了?你同意讓我去交涉了。」威爾芬滿懷期盼地抬頭問道。
留裡克勾著頭嚴肅回應:「我是想好了。你就留在教堂內,什麼都不要多想。我推測你父親兵力過於雄厚,羅斯軍隊已經行動起來了。」
「啊?還是要打?你的承諾呢?」
留裡克目不轉睛答複道:「隻有把你父親打疼,對方才樂意與我談判吧。再說,不再乾掉一些敵軍,不再掠奪你們的物資,我的一萬人大軍可就缺乏後勁了
。」
他此來簡直就是告知威爾芬「我要殺你們的人了」,罷了騎著馬揚長而去,戰馬還似乎故意留下一坨新鮮馬糞,獨留威爾芬在空蕩蕩大廳裡淩亂。
留裡克也要看看威爾芬的情況,確保大戰爆發後小子不要想著逃跑。
他對吉爾伯特、艾伯哈特兩位伯爵已經頗為放心。
兩人手裡的約莫五百名血統較為純正的法蘭克人民兵,這群人當然不被信任,目前為止仍被當做民夫在使用者,相關人員也與他們的貴族主子分開安置。
吉爾伯特與艾伯哈特站在城牆上,事實的成為了戰爭觀察員,兩人對自己的處境也很有自知之明。大家已經混在羅斯軍中,就好似自己身上占了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一旦羅斯人的陣營出現什麼問題,一旦勃艮第軍主力殺進來,兩人為求自保也不得不拿出武器參與戰鬥。
那些民夫也有相似的心態,打起仗來,勃艮第人不會因為對方是法蘭克族人就手下留情,一來無法在戰鬥中辨彆對方身份,二來獲悉對方是法蘭克人,反而下更大的死手也說不定。
因為當年攻滅勃艮第王國者,就是法蘭克國王。
實戰已經證明哥德堡的約塔蘭人不是孬種,凡是遠征到這裡的人都可謂之為精銳。三千約塔蘭士兵嚴重缺乏遠程武器,他們退而求其次倒是準備了大量長矛,把兄弟們組織起來構成長矛牆共進退,他們密密麻麻站在一
起後,樹立的長矛就在凡爾登城外構成一片詭異的反光樹林。
羅斯軍各步兵旗隊,乃至是由男爵瓦迪帶領的三百拿騷軍,丹麥王子「無骨者」伊瓦爾的三百丹麥重步兵,他們都在城外列陣。
承載扭力彈弓的手推車,它們聚在一起成為一個火力點。一個火力點集中十座扭力彈弓,這樣的火力點有六個。
除此外,還有五十座扭力彈弓分開布置,一旦某處遭遇敵人強襲,戰士推著車子即可快速增援。
另有三十座小型一些的公牛投石機,它們是可以把板磚般的石塊拋投到三百米外的怪物,拋投人頭大的花崗岩石塊也能將之拋到二百米外。
有如此重武器,留裡克還沒有計算他手裡的弓弩手、長弓兵。
固然人人都聲稱真正的男人敢於持劍近身血鬥。在羅斯這裡,戰士們總是習慣於最強勁的弓弩射殺敵人。
至於羅斯軍的狂戰士……
生怕敵人不要命的猛衝橋梁,留裡克這邊也糾集全軍的壯漢。那是一群身高普遍達到約莫180厘米的彪形大漢,也唯有他們能在穿上一層鎖子甲後,再在胸膛套上專門打造的整體胸板甲與鐵片裙甲。
狂戰士,它的詞根就是熊。羅斯王國定義的狂戰士,再繼承狂熊的作戰意誌,一定要披最重的盔甲。
五百壯漢的頭盔特彆安裝保存良好的棕熊腦
袋,熊頭已經成了標本,滿是長牙的上頜骨成了頭盔獨特的帽簷。革
化的熊皮厚重堅硬仍舊比較柔軟,製作的小型披風正好保護狂戰士的脖頸。而他們的主武器就是安裝矛頭的長柄戰斧,武裝帶上插著的手斧、短劍也是五花八門。
留裡克完全是抱著與敵人決戰的態度集結軍隊,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般神經過敏般的集合是否是自己嚇自己。
如果又是隻來了一小撮敵軍,那就太浪費感情了。
下午是否會掀起一場大戰?那些探查情況的騎兵們已經返回,他們向陳兵河東的羅斯軍明確說明了敵人大軍真實存在。
好戰的羅斯軍為之一振,射手們已經虎踞橋頭,打算與敵軍來一場血腥的塔防遊戲。
那些負責暗哨的士兵也陸續跑回來,他們都在聲稱「一支規模巨大、渾身發亮的敵軍正浩浩蕩蕩趕來」,所有哨兵都聲稱敵軍兵多且集中在河西。
敵人也意外的沒帶船隻。至於船隻……嗬,現在還能用的駁船都成了羅斯軍的繳獲,正好待大戰之後,把吉爾伯特、艾伯哈特等人順著馬斯河送回老家。
敵人愈發逼近,待命的羅斯戰士們也愈發焦躁。
他們已經等了一陣子,終於他們無需再等待。很多人看到河穀南方赫然出現一片反光,那反光越來越近。
留裡克大喜,他生怕敵軍走得太慢。
「傳我命令,把濃煙點燃,號手吹號吸引他們。」
不久,兩股濃煙在凡爾登城外騰起,那酷似烽燧信號,實則告知敵軍羅斯軍的存
在。
康拉德遠遠注意到那黑暗,直到這時候他都要放棄幻想了。當大軍開始通過由死馬、無頭屍體、倒塌大樹與一個堆滿戰馬屍體的大泥坑,他徹底放棄了幻想。
勃艮第軍持續前進,這下連普通小兵都看清凡爾登城處有大量的反光點。
已經是下午,偏柔和的陽光照得羅斯軍的頭盔爍爍放光。仔細看,那邊還有大量的旗幟,藍白花紋無比明顯。
「羅斯人?!主啊,這些野蠻人怎麼會在凡爾登?我的兒子呢?」
康拉德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他身後的戰士們已經陷入不可思議的質疑裡,大家開始明白為何大人突然命令全軍穿甲,合轍是要在這天下午與那些泥地裡鑽出來的諾曼人打仗?
終於消失的海盜騎兵全部出現,一顆顆長者偏黑胡須的腦袋被刻意梟首示眾,成為進軍凡爾登時必須經過的一片恐怖的風景線。
如此一來,全都披著重甲的兩軍隔著蜿蜒的馬斯河大眼瞪小眼。
先到的是上勃艮第諸貴族,普羅旺斯諸貴族隨後即到,他們越聚越多,隔河列陣的羅斯聯軍目睹敵軍之龐大,不禁嘖嘖稱奇。
留裡克也是第一時間看到如此多的敵軍同時出現,心想著自己集合一萬大軍已經是龐然大物,看來還是低估了所謂三萬士兵擁擠在逼仄馬斯河西岸草甸的境況。
不過……敵人隻是密集聚集,他們似乎已經進入羅斯軍的重武器拋射的最大
射程內。
留裡克站在陣前,前麵就是駐守三座橋頭的弓弩手們。
他完全放棄河對岸的區域,因為那裡被定義為戰區,且河對岸縱深三百米範圍都在羅斯軍重武器拋射打擊之下。如果有軍隊突破這三百米,再向西部繼續前進一些,就要麵對河畔森林與鬱鬱蔥蔥的土丘山包了。或者說,羅斯軍的重武器可以攻擊直徑約莫600米的敵軍,如此長度都要趕上馬斯河穀可通行區域平均寬度的一半了。
留裡克伸出右手大拇指,以某個人影做參照物,估計彼此的距離,慢慢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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