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這年三月份,菲斯克、布洛迪帶領騎兵衝破山區殺入蘭斯平原,他們無情地帶來一場浩劫。
實則在他們到來之前的大半年,已經有一批戰爭難民離開山區後繼續向西逃命,很多人乾脆在香檳沙隆過冬,待天氣轉暖又開始向著蘭斯移動。
蘭斯大主教辛克馬爾清楚的意識到災禍降臨,比起其他的軍事貴族,他已經摸清楚了一切原委——傳說中的羅斯人來了!
“北方聖人”埃斯基爾在無數書信裡描述了諾曼人中的新貴們,在最近的信件裡都在聲稱羅斯人的全麵遠征已經開始,更是重點提及了名叫留裡克的北方大王。
襲擊亞琛、霸占萊茵河口,以及科隆大主教愚蠢的為了自身利益與野蠻人媾和一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羅斯人,留裡克就是幕後黑手。
難道蘭斯也麵臨著死亡威脅麼?傳說中的留裡克打算毀滅蘭斯麼?不過比起遭遇嚴重的軍事進攻,蘭斯必須要解決眼前的大麻煩。
蘭斯大主教區有著“人間天國”的美譽,它其實遠未富裕到可以輕易保證區域內民眾的生活富足,所謂美譽僅僅是因為曆代大主教與法蘭克的曆代國王做了約定。
蘭斯可以在領地內按照經書的那一套治理,財稅權力完全由大主教掌控,而他們失去的隻是軍權。
喪失軍權恰恰是教士們無所謂的,他們對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持以否定態度,雖說不能說服那些世俗貴族結束沒玩沒了的戰爭,至少在教區內是真的不會保有武裝力量。
蘭斯大主教區,以及附屬的幾個小型教區,所有的安全保障都委托給了大貴族與“羅馬皇帝”。一百年來蘭斯從來都是相安無事的,對廣大壽命並不長的平民而言,自他們爺爺那一代起蘭斯地區就是一片安寧,似乎從天主創世開始蘭斯就是如此和平的。
平民不需要多想,隻要年複一年耕種放牧,定期向教士繳納十一稅,定期前往最近的修道院參加活動就可以了。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是非分之想,都是破壞戒律。
甚至於很多下級教士也不清楚出域外情況,唯有那些修道院長、大主教掌握著知識,知曉過去數百年的時間裡這片地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如辛克馬爾這樣的地位崇高者,以他的資質完全可以競爭羅馬教宗。他雖失敗,成為教宗並非爭奪名利,作為神的仆人,他此生的理念就是向整個已知世界散步福音,尤其是將那些北方的野蠻人全部改造成虔誠者。
辛克馬爾,他就是向丹麥、瑞典乃至羅斯傳播福音工作的幕後首腦。隻是幾十年的行動在近十年來遭遇重大挫折,突然崛起的羅斯帶著北方人的惡意開始全麵複仇。
如今前前後後有數萬難民湧入蘭斯以西的香檳沙隆,一座小城無法養活這麼多難民。蘭斯方麵沒有能力安置他們,本地凡是能開發的好田地都已有了主人,若是指望難民繼續墾荒,就需要清理沼澤、大規模伐木之後平整土地,為了得到農田而付出的先期的成本實在太大了。
蘭斯方麵務實的收留了一部分精壯男子以及其家屬,之後,賞賜數萬難民一批口糧,命令他們向著西方繼續前進。
一條寬闊的羅馬古道向著蘇瓦鬆城方向延伸,城市的主人即是強大的聖康坦伯爵裴平(pep)。
裴平是皇帝洛泰爾的表侄子,雖然大家都是查理曼本人的直係子孫,但他的身份曾經非常卑賤。
查理曼有著諸多兒子,其中第三子丕平率兵向東羅馬開戰,在占領了部分城鎮、島嶼後,丕平竟染惡疾身故。於是,丕平的所有權力被他的兒子伯納德繼承。
論及輩分,伯納德是“虔誠者”路易的侄子,但伯納德反叛他的叔叔,結果被俘後又被叔叔施以酷刑折磨而死。路易在王室內鬥中以殘酷手段清洗不臣者,侄子伯納德一家被他清洗殆儘,當他意識到自己手段過於殘酷時,試圖挽回自己對家族成員的屠戮之惡,才發現已經太晚了。
好在這個伯納德也算是個情種,居然在人世間還留有私生子,這一秘密情況被曝光後路易大喜過望。
於是,原本沒有任何繼承權、已經在修道院裡苦修的裴平,突然間被強製還俗,然後被路易封為大伯爵,並繼承其爺爺的名號裴平,被定義為嫡係。
國王叔爺幾乎殺了自己父親全家,僅僅因為自己是私生子才幸免於難。裴平並不怨恨這一切,他從未得到過父親伯納德的愛,自己的出生純粹是意外,被扔到修道院不過是父親任由自己自生自滅,到最後是國王將自己挽救了。
這就是裴平,他繼承了自己親爺爺的名字,私生子搖身一變成為嫡係,隻是他已經不能再在北意大利(舊倫巴第)做王了。
聖康坦、蘇瓦鬆、莫城,以及多座大小城市、采邑村莊都賜予了裴平,他搖身一變成為拱衛巴黎的大貴族,亦是守衛蘭斯大主教區的大貴族。
當路易故去洛泰爾繼承帝位,裴平的忠誠立刻轉移到了洛泰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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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沒有“虔誠者”路易,自己注定要在小小的偏僻修道院了此殘生,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還俗的小教士從孩童變得一把胡子的中年人,他從未忘卻自己如何發跡,哪怕現在他已經非常清楚洛泰爾的地位岌岌可危,對於王室的忠誠依舊沒有變質。
也恰恰是因為孩童時的修道院修行經曆,相比於其他的軍事貴族,他不可避免的對大教堂更親近些。辛克馬爾非常高興於蘭斯有這樣的還俗的大貴族做庇護,數萬難民是燙手山芋,他故意將之全部送到蘇瓦鬆,裴平果不其然全部接受了。
裴平接受難民不僅僅是出於仁慈考量,突然湧入大量人口固然安置他們要破費一番,隻要把他們安頓好了,未來自己就會不斷賺取收益。
領地內森林茂密,要向森林索要耕地非常消耗人力物力,他賜予貧困的難民墾荒資權,蘇瓦鬆城附近一些新的農田逐漸湧現了。
一些新的定居點沿著埃納河興起,一些舊村莊分流進少量難民,長遠來看裴平的實力會顯著提升。
隻是他嚴重忽略了一件事,所謂廣大難民主要來自於梅茨平原。他們本就是梅茨伯爵的臣民,村莊、城市毀於戰爭,廣大男丁隨著伯爵大人遠征據說也戰死了。
很多村莊願意收留這些外來者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難民裡有大量的女人,確定死了丈夫的女難民並非一定要守寡,大量女人帶著孩子嫁給村中鰥夫,婚事在當地修道院的主持下完成,很多難民便是這樣迎來了新生活,。
隨之而來的也是難民們飽經風霜的恐懼。
野蠻人襲擊了梅茨和特裡爾,城市、村莊被故意搗毀,匪徒軍隊見人就殺,所有逃得晚的人都死了。既然東部地區遭遇災禍,難道蘇瓦鬆就能幸免麼?
數萬難民帶來了恐怖消息,很多村莊消息閉塞,廣大村民信以為真,直到各地修道院出動,教士們勒令所有人不得談論有關戰爭、殺戮之事,混亂才在剛剛興起時及時被遏製住。
廣大平民不需要知道域外的災禍,可相關事情不是裴平這樣的大貴族做埋頭鴕鳥就能忽視掉的。
因為蘭斯大主教已經發來多份警告信,另有巴黎伯爵傑拉德也多次派出信使,他們都在要求裴平做好戰爭準備。
帝國正陷入全麵內戰,其規模比當年“虔誠者”路易奪得王位的戰爭更加血腥殘酷。因為亞琛城都被洗劫,襲擊者被定義為諾曼人中最強大的羅斯人,襲擊梅茨、特裡爾者也是這群人。事情變得極為複雜,它不僅僅是帝國內戰,或曰帝國內諸貴族在自相殘殺的同時,曾經被帝國征服的邊境野蠻人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