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裡克已經通過俘虜之口獲悉了其主人就是蘇瓦鬆伯爵裴平,更是知道了裴平待在蒂耶裡城堡。
他用不著知曉那個城堡究竟在什麼位置,隻要明白沿著現成的羅馬大道一路向北,騎兵快馬加鞭即可殺到目標。
考慮到裴平在當地駐紮有一支大軍,勞師襲遠殺過去絕非現在的羅斯軍的有選項。如果軍隊馬力充沛、兵力雄厚,發動一場突襲並無不多。
這一次留裡克樂意於穩紮穩打,再考慮到行軍途中必然會途經普羅萬城,那就沒有太著急的了。
已經知曉了蘇瓦鬆伯爵本人的具體位置,自己大可占領了普羅萬城,以當地作為戰略基地,再等到兒子指揮的後續上萬人的大軍抵達,屆時再發動北上作戰肯定快速取勝。
羅斯軍的當務之急就是占領普羅萬城,他們已經行動了。
逃亡的百夫長昆汀在曠野裡與一些成功逃出的夥計囫圇睡了一夜,接著他們又馬不停蹄地逃了回去。
恰是這一天,羅斯軍整頓兵馬後,在留裡克的帶領下占領了毫無抵抗的城市。
起初,派出去的斥候折返回來,彙報前方發現一座空蕩蕩的城鎮。
斥候在曲折的街巷光天化日下策馬遊走而未見任何以活人,下馬走入一些房舍也沒有任何人氣兒,甚至有戰士親眼看到老鼠極為囂張的亂竄,所有一切都證明著當地已經被廢棄。
隻有新鮮的馬蹄印跡可以辨彆出近日以來有騎兵光顧過。
留裡克認真聽取斥候騎兵的彙報,他最後點點頭“那些痕跡都是之前的家夥遺留的,蠢材都被我們消滅,逃跑的懦夫應該是回去向他們的主人彙報了。估計……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
基於現狀,留裡克做出自己的判斷。經曆無數次大小戰場,他總是將敵人想象得非常睿智。少有的一次冒險作戰如突襲特魯瓦,就遭到了守軍的“戰術預備隊”強襲而損失巨大,吃了大虧後的留裡克就差自扇巴掌自責魯莽。
他乾脆判斷逃跑的懦夫近幾天就會將諾根泰之戰如實彙報給蘇瓦鬆伯爵,敵人要麼加強防禦堅守,要麼組織大軍立刻反擊。
若是前者,羅斯軍貿然突擊可能撞上硬釘子。
若是後者,羅斯軍大可利用普羅萬城布置防禦。
留裡克回望後身停步的大軍,現在陽光明媚,耳畔不僅有風聲、馬匹焦躁的嘶鳴,仔細聽還能隱約聽到附近森林的鳥鳴。
有鳥鳴意味著森林裡無人,更可以斷定普羅萬城就是一座空城,附近絕對沒有伏兵。
“我們走!”留裡克抬手示意道。
在沒有什麼擔心的,排成狹長縱隊的羅斯騎兵已經在森林道路裡摸索了一陣子,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片開闊地,以及置身其中心的城鎮——普羅萬。
據說那就是法蘭克的皇家鑄幣廠之一,萬一還有很多金銀沒有被搬走呢?斥候騎兵並未提及他們搜到了什麼銀幣,廣大戰士並不知情,他們隻知那裡有皇家鑄幣廠,所以當留裡克下達進軍命令,受貪欲控製的戰士們集體化作餓狼,即便是貝孔騎士等安茹騎兵也不免俗,做帶路者的歐奈騎士跑的比誰都快。他們不分身份、不分族裔,爭先恐後地闖入毫無城牆防護的普羅萬,誓要把找到的金銀揣入包裹內。
羅斯王早有宣講,此次作戰劫掠的戰果就是先到先得,戰士們唱著歌衝入城鎮,然後挨家挨戶搜刮戰利品,奈何他們翻箱倒櫃是找到了一些值錢的物件,大家最渴望的金銀可是一個都沒有。
菲斯克眼疾手快衝入了目力所及的最大木屋,他以為此乃藏銀的倉庫,戰馬衝破虛掩的木門,陽光透過縫隙照得房舍還算明亮,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灰塵,內部依舊冷靜。
“倉庫?哼,什麼也不是。”
大失所望的菲斯克縱馬於房舍內,他左看右看終於看到了一些像是金屬的存在。
他急忙下了馬,從硬邦邦的土地上將金屬器具撿起來,仔細一瞧,透過上麵奇怪的紋路瞬間明白它是什麼——鐵範。
雖然羅斯王國並沒有鑄造貨幣的經驗,王國境內廣泛使用的也是法蘭克貨幣(多為掠奪而來),並不意味著羅斯王國不能利用金銀材料鑄造本國獨特的銀幣。
留裡克擁有的權力是的他可以直接進行鑄幣,若是真的開始鑄幣,銀幣上的人像就得換成自己的頭像或半身像,同時再惡趣味十足的標注上“rub”。
他倒是也可以使用諾夫哥羅德當地人的傳統,將本國鑄造的銀幣命名為“格裡夫納”,意為“掛在脖子上的銀飾”,長久以來習慣以物易物的當地人沒有迫切的貨幣需求,因為融化的銀幣被當地人隻作為飾品,那就是他們對銀幣最淺顯的了解。
目前羅斯王國並沒有獨自鑄幣的需求,一來羅斯並不掌握銀礦,二來對外掠奪的銀幣、金幣已經弄得王國陷入輸入型通貨膨脹,且貨幣首先湧入新羅斯堡和諾夫哥羅德兩座大城,再緩慢的向鄉村擴散,以至於王國的財富分配非常不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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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克在留裡克身邊學到了五花八門的知識,哪怕隻是旁聽有的沒的“教誨”還是能涉獵一二。如此一來他也知曉自己手裡的鋼劍從何而來,雖然不親自參與鍛打與鑄造,他實在見過銅水澆鑄,也就見識過鐵匠們使用的“鐵範”。
沒有發現金銀幣是一個遺憾,菲斯克倒是在確定是鑄幣廠的所在地找到了那些遺留的鐵範。
他令部下降所有找到的金屬物收攏起來,離開空蕩蕩的大房舍,第一時間將特殊的繳獲物進獻給留裡克。
此刻,各路將領都在向他們的國王彙報自己沒找到金銀。
留裡克還能怎麼回應部下的愁容,隻好苦笑以應答“他們都逃走了。再逃跑的時候當然是帶著值錢物走,好帶的銀幣自然一枚也不留下。”
幸虧本地人逃亡前沒有自毀房屋,羅斯軍占領普羅萬城後完全不愁沒有房屋住。
留裡克還在挑選自己的臨時居所,菲斯克樂嗬嗬得帶著沉甸甸繳獲前來覲見。
菲斯克下了馬,當眾拋下一兜沉甸甸的東西。
留裡克隔著麻布就聽到強烈的金屬碰撞聲,再一想到這是鑄幣廠所在,他一瞬間心花怒放,下意識探著腦袋問道“兄弟,你真的找到他們藏銀的地窖了?”
“那倒沒有。我找到了他們鑄造銀幣的模具。”
“哦?”留裡克收起貪婪的笑意,又令圍觀的部下暫且退後。“模具?你打開布袋讓我瞧瞧。”
“遵命。”
隨便捆紮的繩索一拉就開,陽光之下,約莫二十具發黑的鐵範展露無疑,仔細看鐵範的內部還有不少亮閃閃的存留物,那一定是遺留下來的銀屑了。
留裡克躬身隨便撿起一個,放在手裡把玩一番,眉頭緊鎖意識到並不簡單。
或者說手中的鐵範隻是組件的一半,它是一個組件,至於法蘭克工匠如何鑄幣,隻要將上下組件對其,留裡克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鑄造貨幣?單純的鑄造效率實在不高吧。
法蘭克的鑄幣方法,是首先燒一坩堝的銀水,再取出表麵雜質後,刻意加了一些鉛的銀水針對性的向一具鐵範倒入微小一點,倒入多少全憑工匠的技術,整體而言銀水會倒得恰到好處。若是倒多了些也無妨,因為鐵範的容量有一個最大限額。
銀水慢慢冷卻即將凝固,工匠判斷溫度合適後,上下鐵範合並,再以鐵錘敲打,一枚銀幣就鑄造完成。
鐵範內刻陰文,取出的成品銀幣便有了正反兩麵的陽文,最後搓掉毛邊,一枚銀幣就真正完成。
靠著這套技術,一磅銀幣能鑄造出基本等重的一百枚。
加入少量的鉛會使得銀鉛合金的熔點暴跌,至於加多加少就看國王的意願了。
因為商人都不傻,鉛才值多少錢?而且亞琛附近就有一個鉛鋅礦,開采的鉛是王室的私產,它去了哪裡簡直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