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夜黑悄然結束,在太陽升起前,濃鬱晨霧悄然彌漫整個巴黎平原。
世界陷入一種濕漉漉的迷茫中,濃厚霧氣不但遮掩了法蘭西島與兩座橋頭堡的魅影,圍城大軍也恍若消失一般。
攻守雙方已經互相看不到彼此,但他們都明白,無論今日天氣如何,一場戰鬥是無可避免了的。
駐守在兩座橋頭堡的勇士們不得不全神貫注事態的發展,他們拿了錢財、得到了大主教的聖水祝禮,一時間群情激奮將死亡的可能性完全拋諸腦後,如今最初的亢奮已經平息了,駐守堡壘的人們都明白,自己即將麵臨野蠻人的猛攻。
圍城軍會首先攻擊那座橋頭堡?
南堡?北堡?還是同時遭遇攻打?
兩座堡壘的守軍可以確定一件事,就算有著橋梁連接,他們與法蘭西島的交通基本被切斷了。畢竟野蠻人一旦發動攻擊,橋頭堡將遭遇四麵八方的打擊。
哪怕是橋頭堡,它本身就是一座小型堡壘。無論南堡還是北堡,都建設有小型的石圍牆,以及核心的那座塔樓。兩堡的存在並沒有堵塞橋梁,在和平的日子裡,堡壘守軍完全充當門衛,站在橋梁處盤查往來法蘭西島的人們。彼時的橋頭堡就仿佛一座門衛亭,它的軍事防禦作用無法顯現出來。
如今,橋頭堡終於得以展現它最根本的價值——鎮守橋頭,阻止敵軍攻擊主城。
正因為兩堡是毗鄰道路建設,它們不曾堵塞道路、不曾堵塞橋梁,黑狐在觀察到實際情況後,就確定了自己的作戰方案。
他完全不需要將堡壘徹底摧毀,隻要以各種方法殺死守軍就好,一座無人把守的堡壘將無法乾擾圍城軍占領橋梁。
甚至於,如果橋頭堡僅有個彆士兵守衛,且那些家夥嚇得緊鎖大門躲起來默默不出聲,圍城軍也可以完全無視它。
黑狐估計這樣的情況,那便是軍隊開始走過橋梁攻擊法蘭西島堡壘正門,該死的橋頭堡守軍躲在高出放箭偷襲。守軍既然有這麼乾的可能性,兩座橋頭堡就該全部搗毀。
攻擊有先後,他的方案就是在今日晨霧散去後立刻對著北堡來一通組合拳,以求一戰勝利。
濃霧也無法遮掩圍城軍已經逸散的惡意,北堡守軍能透過霧氣聽到不遠處的隆隆嘈雜聲。他們以為有千軍萬馬在運作,事實與他們所想的也基本一致。
守軍百夫長對戰事不報任何幻想,他現在非常討厭霧氣蒙蔽雙眼,自己看不清敵人的情況隻能通過隆隆聲瞎猜,真是難受死了。
過去一宿,廣大守軍戰士都是囫圇睡去了。他們今早清醒,因麵臨戰鬥,一個個又迅速清醒。
百夫長給每個戰士發放黑麵包,又輔以黃油和乾酪,木碗裡則是濃稠的菜湯。
在日常生活裡,大口嚼食黃油是非常奢侈的,普通戰士看看手裡的食物,估計自己怕是在吃人生中的最後一餐。
至少,人生的最後一日還有拳頭大的黃油啃,自己平凡的一生從未這般奢侈過。
戰士們擠在主堡內集體進食,見兄弟們吃得差不多了,已經換上全套甲衣頭盔的百夫長振臂呼籲起來“伯爵大人待我們不薄,我們今早吃了豐盛的一餐,我感覺渾身都是力量。等霧氣散去,那些野蠻人應該就會進攻了。都打起精神來!我希望等到太陽落山時,城牆下都是野蠻人被燒黑的屍體。”
大家紛紛舉起右拳響應號召,偏偏有戰士多舌地反問一句“我們吃的難道不是最後的一餐?”
“你蠢啊!”百夫長真是受不了部下的烏鴉嘴,他舉起拳頭像是要大人,然後苦笑反駁“怎麼可能是最後一餐?伯爵大人為支持我們長期作戰,可是給了我們大量的黃油、乾酪,以後一段時間我們天天都吃這樣。隻要這樣,我們就有無窮的體力和野蠻人戰鬥。”
聽起來百夫長就是為了長久駐守做好了全套的準備,那些意誌有些動搖的士兵又被激發了鬥誌,樂觀情緒迅速蔓延整個主堡。
其實百夫長對守城沒有十足的信心,野蠻人攻勢速度極快,他們自抵達塞納河口再殺到巴黎城下,全程還不到一周時間。就算敵軍有船隻便利,速度也實在太快了。
百夫長繼續為部下加油打氣“兄弟們,你們都不要忘了我們還有盟友!隻要蘇瓦鬆伯爵的軍隊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蘇瓦鬆的騎兵將從北方突入,馬蹄將踏平野蠻人的岸上營地。我們隻要堅持到那個時候就好了。”
他的話實在說動了很多人,就連巴黎伯爵都沒有說過這種話,合轍困守河心島的軍民還能得到蘇瓦鬆伯爵的拯救麼?至少,大家並未處於絕對的孤立。
趁著士氣不錯,百夫長立刻命令“該把煮濃湯的陶甕替換了。把我們的厚陶甕搬上來,我們把那黑色的東西煮到冒泡,等到敵人開始攻擊時,給他們來一個灌頂攻擊。”
守軍群情激奮,很快他們就開始熬煮瀝青。
牛油、羊油均可作為食物,如今他們就是瀝青的添加劑。倘若它們再向其中加入一些硫磺粉末,就能配置出更高級的守城武器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主堡的鐵柵欄已經放下,百夫長估計到敵軍怎樣衝撞沒有數日功夫肯定撞不開大門,敵軍唯一的破城方案就隻能是爬牆。到時候守軍以石塊、熱水、糞水對付敵人,抓住機會就把易燃的黑色物質潑下去。
所以守軍一邊在熬煮瀝青,一邊也在將戰士們的新鮮糞便收集起來。穢物汙染傷口會導致迅速感染,其中原理他們固然不清楚,通過生活經驗乾脆開始配製這種惡臭的武器。
一邊是濃厚刺鼻的瀝青氣息,一邊又是糞便的臭氣,兩個堅固的陶甕正被薪柴加熱,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橋頭堡內已經是臭不可聞了。
不過,守軍已經能看到圍城軍的真容,他們已經用木條沾水遮掩口鼻,事到如今敵軍的情況足夠吸睛,隨時可以聞到的臭氣怪味都變得無關緊要。
百夫長握緊劍柄,他透過主堡的觀察孔看清了外麵的一切。
“兄弟們,野蠻人就要攻擊了,準備戰鬥!”他正式下達了作戰命令。
因為北堡不遠處的空地,一支軍隊已經集結完畢了。
其實在晨霧散去後,黑狐注意到亟待攻擊的橋頭堡居然又燃起了已經很熟悉的濃煙,那煙霧呈現濃黑色,與自己繳獲的那一坨又一坨黑色物質顏色相近。他本就估計敵人還會使用秘密武器,這下該死的濃煙就是完美的佐證。
原本黑狐還命令部下突擊製作了一批長期,還組織了一些勇士做先登。
這樣看來敵人既然早有準備,自己也就犯不著讓勇士去送死了。
朝陽令濃霧消散,今日天氣依舊不錯,就是空中的團雲多了些。
黑狐的身後聚集著一支特殊的軍隊,原本的爬牆部隊臨時解散,以至於他仿佛要用輔助部隊將橋頭堡攻破。
亟待攻城的戰士們也都非常好奇,黑狐大人不讓人爬牆攻城了,兄弟們反倒是肩扛、拖拽大量的鬆樹。緊靠著火攻,就能把敵人的堡壘毀滅?
黑狐的商人思維使得他非常厭惡風險,也使得他不得不開動腦筋找尋某些低傷亡取勝的奇招妙招,他現在想的招數因過於奇怪,能理解他的貴族、軍官可謂屈指可數。
“巴黎伯爵,你既然喜歡火攻,我就還給你火攻。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火凶猛,還是我的凶猛。”
麵對橋頭堡狠狠低語的黑狐猛然回頭,對著待命的部下呼喊“兄弟們,給我們的木車點火!其他人,開始點燃你們的鬆木。牽拉草垛的人,做好突擊貯備。”
他又是一番號令,攜帶五花八門工具、器具的人,開始向著北堡緩慢推進。
戰士將“公牛”投石機組成矩陣,通過簡易的標尺量具,以橋頭堡那晃動的人影做慘遭出,將投石機布設到距離堡壘約莫一百五十米的位置。
扭力彈弓安置於手推車上,戰士又以投石機矩陣為參照,布置好彈弓矩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