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入皇宮,皇後、太子妃都是咱們的……”
……
轟轟轟……
炮聲隆隆中。
喪失人性般怨恨喊殺聲,從煙塵朦朧中傳出。
炮兵陣地後方。
瞭望塔上。
朱允炆舉著望遠鏡,臉色鐵青,盯著聲音隱約傳來的方向。
緊握一支單筒望遠鏡的手指,已經捏的發白。
他實在沒想到。
這些該死丘八,竟然敢當著他的麵,喊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雖說,皇後、太子妃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繞過。
可這些皇室女人。
代表著皇室。
即便是死。
那也是戰爭結束後,他給她們,賜一杯毒酒!
而非,讓這群卑賤丘八糟踐!
這群卑賤丘八的行為,是蔑視皇權!
“曹國公,你們帶的好兵啊……”
李景隆、唐勝宗幾人陪在旁邊,本就心驚膽戰,聽到這話,幾人噗通跪倒,“臣請陛下責罰!”
他們也想不到,這群該死的混蛋。
不就是讓他們犧牲一下嘛。
竟然心生怨恨。
喊出這等言論。
胡惟庸看了眼李景隆幾人,顫顫巍巍湊到朱允炆身側,用隻兩人的聲音,低聲道:“陛下,現在需要這群大逆不道之輩出力,等殿下定鼎局勢後,大可以……”
胡惟庸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卻也把態度表明了。
蔑視皇權他不在乎。
可這群因怨恨,連皇權都不在乎的丘八兵痞,絕對留不得。
他們可以因怨恨,而褻瀆皇權。
突破了這層底線。
將來也可以因各種不滿而搞出兵變。
工商業發展,比小農經濟更需要一個穩定環境。
如果放任這群突破底線,淪為唐末那種藩鎮兵痞的丘八存在,造成武夫當國的局麵。
文官的利益。
權貴的利益。
可都保不住。
必然會淪為,有刀就是草頭王的局麵。
所以,這群兵痞利用完之後,必須清洗掉!
朱允炆瞥了眼胡惟庸,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胡惟庸那點小心思,他能猜到。
不過,他和文官、權貴、高層將領達成一致意見,很有必要。
團結籠絡住這些人。
將來才好清洗掉這批底層牲口。
聽著喊殺聲越來越遠,向著皇宮深處遠去,朱允炆心情好了不少,笑道:“諸卿,聽著動靜,今晚,咱們應該就能剿滅叛軍,進入皇城了。”
“陛下英明神武!”
“陛下聖明!”
“陛下領軍能力,豈是叛逆朱雄英、朱雍鳴、朱允熞可比,恐怕,就是昔日,被譽為戰神的朱四郎,也差一點吧?”
……
朱允炆聽到身後的吹捧。
儘管知道是吹捧。
唇角依舊情不自禁微勾。
一隻手,緩緩握拳,‘他今天能擊敗朱棣培養出來的朱雄英、朱雍鳴,他日,也必定能打垮朱四郎,奪取其燕華!’
……
嗚嗚嗚……
砰砰砰……
爆炸聲中,若有若無的號角聲不停傳來。
濃稠煙塵中。
數十道身影一邊向著皇城內部奔跑,一邊裝彈,轉身射擊。
朱瞻基兄弟幾人和於謙這個姑父,打完一輪排槍,短暫阻擊叛軍,讓追擊叛軍慌亂躲藏之際。
毫不停留,轉身就去追趕前麵的袍澤。
交替掩護撤退中。
朱瞻基不解的大聲詢問:“姑父,這個時候,怎麼吹起了撤退號角,這撤退號角一響,禁軍僅剩的一點戰鬥意誌也瞬間垮了,陣線全都亂了!”
砰砰砰……
仿佛在驗證朱瞻基的推測,他們這股撤退小隊中,走在前方的第一小隊方向,突然傳來密集排射聲。
朱瞻基忙貓腰,端起已經再次裝填完畢的燧發槍,瞄準前方。
這種前方被堵的情況,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聽到撤退號角信號。
向後方撤退轉進的三百米中,他們就已經遇到了,三波擋在前麵的叛軍。
整條陣線上,除了像他們這樣,少數的點,其他各處,早已經敗退。
叛軍,早已經超過了他們。
炮擊產生的濃煙濃塵。
籠罩了前後大約五裡左右的距離。
在這個寬度的整條陣線上。
能見度不足三十步。
隻要槍聲一響,也不知怎麼了,那些仿佛喪失了人性的叛軍,就會聞著聲音,從周圍迅速包圍上來。
導致他們的撤退,十分的困難!
……
奉天殿外。
台階下方,開闊廣場上。
三個標炮兵的火炮,漆黑冰冷的炮管,一排排傾斜直指天空。
奉天殿前方五裡左右。
僅存的一萬預備隊。
左前方。
雍鳴舉著望遠鏡,觀察著三裡左右,那道視線無法穿透的滾滾濃煙塵浪。
喊殺聲。
排射聲。
已經越來越近了。
濃煙塵浪中,宛若隱藏著令人恐懼的凶獸,正在無情的吞噬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列成三個大橫隊。
僅剩的一萬預備隊。
每個人都嚴陣以待。
端著燧發槍的雙手,不停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反複著。
汗水不斷從額頭流淌下來。
滾滾濃煙塵浪中,越來越迫近的喊殺聲,給人造成的壓力,比直接觀看慘烈的戰況,更加強烈厚重。
未知,才最讓人恐懼。
而此刻,他們已經幾乎是宮中最後一道防線了。
奉天殿廣場邊緣!
再退,就到徹底放棄皇宮前半部,朝政相關的區域,退守後宮了。
退守後宮,可一點防守上的地形優勢也沒有了。
而且,他們若是再敗。
宮中也沒有真正可戰的精兵了!
李成桂、耿炳文站在雍鳴身邊,同樣緊張的連呼吸都忘記了。
撤退的傳訊號角,已經過去一刻鐘了。
可這麼長時間。
還是沒有人從濃煙塵浪遮蓋的區域撤退出來。
反倒是越來越近的喊殺,越來越慘烈。
可想而知,此刻撤退的多麼艱難。
“出來了!”某刻,李成桂突然激動大喊一聲。
隻見正前方,一隊禁軍士卒,大概有數百人,狼狽的從煙塵中衝出來。
隨著這一隊出現後,越來越多的禁軍,驚恐、狼狽、十分慘烈的在叛軍的追擊中撤退出來。
李成桂已經衝到大陣前方一裡左右。
揮舞兩麵兩色三角令旗,帶著五十人的督戰隊,不停指揮從煙塵中撤出來的禁軍,向阻擊陣地兩側撤退。
以免衝擊阻擊陣地。
此時,其實十分危險。
也幸虧,跟著禁軍追擊出來的叛軍不多。
並且在之前的追擊戰鬥中,明顯同樣已經失去了建製。
三五十人、十五六人一隊。
沒有更高一級的指揮。
當看到嚴陣以待的阻擊陣地時,也不敢繼續攆著倉皇撤退下來的禁軍繼續追擊。
到時給了李成桂疏導禁軍的時間。
一隊隊禁軍,心有餘悸,氣喘籲籲,在指揮疏導中,從預備隊組成的阻擊陣地,左右兩側繞到後方。
然後再各級將領的呼喝約束下。
一邊喘息,一邊重新整隊。
同時,迅速裝填彈藥。
在三大橫隊的阻擊陣線後方,迅速構築第二道預備阻擊陣線。
嗒嗒嗒……
又過了十幾分中後。
朱瞻基所在的小隊,三十幾人,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腳步宛若注鉛般沉重,最後從塵浪最左側邊緣衝出來,靠近雍鳴。
“父親,怎麼突然下令撤退?”朱瞻基來到朱雍鳴身邊,喘著氣,掃了眼後方,狼狽撤退,甚至連槍都扔了的禁軍,不解詢問。
“我們自有計較!”雍鳴盯著三裡外,煙塵邊緣,同樣開始重新整隊,大概兩萬五六千人的叛軍,嚴肅道:“你身為一名隊官,就要有隊官的覺悟和自律,馬上滾到後麵,整頓隊伍!”
“是!”
朱瞻基沒繼續追問,立正敬禮後,轉身匆匆離開。
於謙作為參謀人員,倒是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