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不錯。
一個人,能站多高,就看一個人的格局有多大。
人的私欲、情緒,是一個外人,無法左右的。
糾結於這些,用這些做文章,無疑是走偏了路,找錯了矛盾點。
臭小子能忽略他大伯這些個人私欲、情緒方麵的原因,很不錯。
雍鳴笑著摸了摸鼻尖。
朱棣笑笑,略作沉吟,說道:“既然如此,咱們父子也彆客氣了,接下來,你就去俘虜營,按照剛才那番分析,把這場戰爭的本質、表象,給京營將士解釋的清清楚楚,你要是能把九成京營將士說服,跟隨咱們去燕華,等你家媳婦這頭胎生了,起名這個事,爹就不插手,交給你。”
“阿爹你是根本懶得插手,這都成獎勵了……”
雍鳴小聲嘟囔。
嗯?
朱棣輕嗯轉頭。
雍鳴忙攤手苦笑,“阿爹,你就是想給起名字,也輪不到了,皇祖父在世時,早給起好了,要是男孩,就叫瞻基。”
朱棣頓時哭笑不得,“你祖父……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老頭子,愛給孫兒輩起名字這個事,他是真不知該如何評價。
“那就換個獎勵,隻要你能成功,爹就獎勵你,適當時候,給你一年時間,跟隨咱們海軍艦隊,去極西方那些國家,代表咱們燕華出訪,看看異域民風民俗。”
“當真?”
“當真!”
“阿爹,一言為定,孩兒這就去做京營將士的工作!”
……
朱棣目視雍鳴離開後,笑著搖了搖頭。
走出營帳,來到隔壁旁邊的營帳。
傅友德端坐其內。
雙眼緊閉。
“傅叔。”
傅友德緩緩睜開眼,抬頭,看著站在他麵前,投射下陰影,籠罩在他身上的英俊中青年。
心中不免感慨。
就如同這投射到他身上的陰影。
同輩年輕人,和這樣一個人,同處一個時代,是這些年輕人的悲哀。
這也就不難理解,新皇為何要如此了。
總要去試著,撕破他投射下來的陰影,取代他,成為最明亮的明珠吧?
這是新皇心中,說是私欲也好,說是驕傲也罷。
朱棣在傅友德麵前坐下。
傅友德臉色有些灰敗,看著朱棣,苦笑:“從軍一輩子,未嘗如此大敗。”
說著,話鋒一轉,“不知王爺,是否有事要我這個老家夥去辦?”
朱棣點頭,“朝廷已經戰敗了,費聚死了,馮誠、唐勝宗、李景隆重傷……”
李景隆比較慘。
胸骨斷了幾根不說。
鋼盔都被線膛燧發槍的高能彈丸擊中,擊碎後,一顆彈丸卡在了頭骨裡。
雖然取出來了。
但是現在還處於昏迷中。
能不能活,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我希望,傅叔回朝,把這裡的情況轉述給皇帝,告訴皇帝,想要我釋放這些公侯,以及京營中高級將領,就需要支付賠償。”
他不怕,老大不答應。
若是老大不顧這些人的生死。
往後,其他人,誰還敢給他賣命呢?
何況,這些人可都是大明朝的頂層,能量不小。
“至於賠償,也不要真金白銀了,免得,朝廷損失了,又要通過賦稅,轉嫁到下麵的百姓身上。”
他要是敢張口向朝廷索要幾百萬、上千萬戰爭賠償。
朝廷肯定得把這筆損失,向下轉移。
畢竟,一個有為朝廷,即便國庫有盈餘,每年的財政支出和收益,都是要進行核算平賬的。
就比如燕華。
今年財政預算收入多少。
如果超出了還好,上上下下都高興。
要是低於預算。
那完蛋了。
雖說,在燕華,不會用提高賦稅的方式,來彌補預算不足。
但內閣指定會在來年的花銷預算中,進行節流。
一旦這個時候,分攤節流,各部就要聚在一起,拍桌子罵娘了。
畢竟,誰都不想自己部門,來年緊巴巴,很多打算推行的政績,被砍。
從父皇在位期間,朝廷已經效仿燕華,引入了燕華這套預算體係。
不過,據他了解,一旦出現缺口。
朝廷因為派係爭鬥,以及新舊爭鬥,往往很難相互妥協做節流。
大多時候,都是搞開源。
一個政權搞開源。
無非就是從賦稅上搞。
“所以,有些京營將士想去我們燕華,害怕朝廷報複,我需要,朝廷答應,凡是願意去燕華的,朝廷必須允許他們的家人一同前往。”
“隻要朝廷答應我這個請求,我不但可以釋放李景隆等人,甚至,我還可以把南朝北部,部分山地險峻區域,交給朝廷吞並。”
“有了這些地形險峻的山地,即便我燕華,吞並了東南次大陸,朝廷也不必擔心,我們燕華兵鋒,對中原柔軟的大西南,形成危險。”
“傅叔,如何?”
傅友德看著麵前,滿是自信笑容的麵孔。
從平分吞並南朝北部這一條。
其實,也又一次證明了,這位對大明根本沒有任何圖謀。
可奈何,皇帝恐怕並不會因此而放棄對燕華的逼迫。
傅友德略作沉吟,點頭道:“好,我這個老家夥,願意為王爺走一遭。”
……
當天。
朱棣父子二人,親自送傅友德離開。
雍鳴目視傅友德在一隊百人京營將士護衛下,策馬加鞭北上,皺眉道:“阿爹,和朝廷平分吞並南朝北部,即便釋放善意,恐怕大伯也不會領情吧?”
“無妨。”朱棣扭頭看著雍鳴,“你也說了,正在有一股力量,左右中原百姓對咱們的看法,左右中原輿情,現在我們就要和這股力量做鬥爭。”
“你大伯是不會領情,可這類善意,我們釋放多了,日積月累,總會由量變產生質變的。”
“金陵百萬百姓反戰呼聲,你以為,那是亂頭養望能得到的?若非你爹我,在中原期間那些年,踏踏實實做的那點事情,也不會出現那樣一幕。”
雍鳴若有所思。
……
十日後。
“敗了!”
“朝廷敗了!”
“全軍覆沒了!”
……
當傅友德,風塵仆仆,乘坐火車,出現在金陵不久後。
戰敗的消息,便在金陵迅速傳開。
皇宮。
禦書房。
一片死寂。
朱標臉色鐵青。
五萬京營精銳。
即便戰死了兩千多。
若是有一萬決定去燕華。
加上他們的家人,總人數就是五萬!
過去,遷民辦事處成立時,每年也不過給燕華五萬名額罷了。
現在,一戰戰敗,難道就要讓老四得到五萬勞力?
而且,此戰更是讓朝廷顏麵儘失!
“陛下。”
黃子澄突然站出來,打破沉默:“臣以為,可以接受,臣不認為,咱們的京營將士,會接受燕華策反!”
“臣預測,最多,最多或許有一兩千人願意去燕華罷了。”
他可是知道,在大軍臨行前,胡惟庸就讓馮誠等人,提醒李景隆,離間京營將士對燕華的觀感。
京營將士仇視燕華,怎麼可能大範圍去燕華。
當然,這些事不能告訴陛下。
朱標看向其他人。
見眾人不說話,隻是默默點頭。
於是決定,“就按此處理吧,胡惟庸、齊泰你二人去南朝和燕華簽訂停戰協議,交接咱們的人,潁國公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等眾人告退離開後。
朱標寬慰傅友德幾句後,突然話鋒一轉,“潁國公,你認為,京營將士,會有多少人留下來?”
彆看朱標聽從了黃子澄的建議。
可其實,他很在乎這個問題。
傅友德愣怔,看著朱標,殷切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臨行前,他去過俘虜營。
見過,燕世子帶著一群人,給京營將士,全麵解釋這場戰爭的表裡。
至於多少人會選擇去燕華。
他也無法判斷。
“陛下,臣也無法判斷,在戰前,曹國公……”傅友德把李景隆等人離間之事,詳細講給朱標。
至於雍鳴在戰俘營所做之事,選擇性隱藏了。
他也不知,為何如此。
朱標聽聞後,雖然沒有明顯表露,去默默鬆了口氣。
一兩千,乃至,兩三千人去燕華,他都能接受。
……
就當朱標在憤怒、壓抑中,等著談判消息時。
戰敗的消息,也傳到了西蒙古。
金帳內。
哈哈……
馬哈木爽朗大笑,環視太平等人,“準備準備,帶上最好的戰馬牛羊,咱們動身去大明,向大明新皇稱臣納貢,給大明新皇添一筆豐功偉績,對衝戰敗,失去兩個藩屬的恥辱!”
哈哈……
太平等人也是爽朗大笑。
他們太清楚,此行對西蒙古的未來,會產生多麼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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