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騎馬佇立於騎兵之後，步軍之前。
目視一千步外，曠野黑壓壓的諸侯聯軍。
“殺！”
“為天皇報仇！”
“玉碎榮耀！”
……
呼喊聲率先響起。
隻見一麵帥旗下，騎在矮小戰馬上的諸侯將領率先舉著倭刀衝來。
脫烈佇立在自己營兄弟前麵。
盯著狂熱充滿仇恨，烏泱泱衝來的十萬諸侯聯軍，感受著身下戰馬，不停刨動的前蹄。
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之色。
握弓的手不由緊了緊。
混成騎兵協中，其他兄弟的標準配置是騎兵火銃加一把騎兵刀。
他沒有選擇這個標準配置。
火銃隻能射一次，讓他感覺很不爽。
等什麼時候，火銃能夠連射，射速超出他弓射，他才會放下手中這把弓箭。
“怎麼還不開始。”
脫烈等不及了，小聲嘀咕一句，轉頭往後麵朱棣的方向看去。
像脫烈這樣，等不及了，緊盯朱棣的騎步軍將領很多。
這些年在呂宋，都是小打小鬨。
充其量動用一個標。
這種十幾萬人贏戰於野，除了第一鎮兄弟們曾在回朝助戰北征時過過癮，其他兄弟可都盼著呢。
雙方相聚七八百步時。
朱棣察覺到，己方陣列，躍躍欲試的躁動。
唇角笑意浮現。
關在籠子裡的猛虎，該出籠了。
當即命令：“傳令，燕藩陸軍進攻！”
身邊令兵，第一時間從馬背上起身，站在馬背上，揮舞令旗。
嗚嗚嗚……
同時，進攻的號角聲響起。
“終於開始了！”
脫烈笑著小聲嘀咕。
前方，統帥騎兵標的標統，大喊一聲：“騎兵，進攻！”
“騎兵，進攻！”
兩千騎兵，同時大喊一聲。
轟隆隆馬蹄聲響起。
一股黑流率先衝出。
“陸軍！進攻！”
柳升為首的將領拔出指揮劍，直指前方，鏗鏘大喊。
“進攻！”
兩萬多人的呼喊聲，衝霄而起。
燕藩軍靴的響動聲響起。
兩個不滿編鎮，排成五個大橫隊。
整齊劃一，遠遠跟在騎兵後麵，小跑衝向諸侯聯軍。
兩股黑流，一股大，一股小。
相向碰撞而去。
海峽內，一字排列的戰船炮窗內。
“放！放！放！”
砰砰砰……
激動的命令聲中，炮聲急促響起。
嗖嗖嗖……
密集如雨點的彈丸，以極快的速度，越過步軍、越過奔衝向前的騎兵，狠狠砸入諸侯聯軍陣列中。
犁出一條條，充滿斷臂殘肢的通道。
三輪炮擊後。
混成協騎兵，距離衝在最前麵的倭國諸侯聯軍隻剩百步。
馬背上的騎兵戰士，紛紛俯身，儘可能讓身體，隱藏在馬頭後方。
雙手完全放開了韁繩，端著管身稍短的騎槍。
脫烈雙腳踩著馬鐙，半蹲在馬背上，手中弓，不停射出一支支箭雨。
呸！
看著在靠近後，已經放慢速度，故意隱藏到陣列中央的帥旗，吐了口吐水。
這些倭國諸侯，就這點膽量？
把底層士卒的士氣鼓噪起來，自己就藏身到安全處。
憑什麼贏姑父？
姑父哪一次，不是縫戰必身先士卒！
現在就在後方，和步軍兄弟往前衝呢!
砰砰砰……
進入七十步時，諸侯聯軍衝在最前麵的‘小地丁’，就已經忍不住開始奔衝中排射。
排射聲響起瞬間，脫烈爬在馬背上，唇角泛起冷笑。
啪啪啪……
彈丸撞擊的聲音響起。
戰馬吃痛中，速度明顯略微減慢。
脫烈雙腿猛地夾馬腹，催令戰馬。
隻要不是特倒黴，被彈丸擊中戰馬眼睛，五十步外，即便是長管身火銃，都不可能對戰馬造成致命傷害。
他們混成騎兵協戰馬身上披著的帆布黑甲，可不是為了耍威風。
這是戰馬的軍裝。
除了統一，在奔衝中，予以敵軍更大的壓迫性。
這雙層的帆布黑甲中間，還有一張用細鐵絲編織而成，孔洞十分小且密集的網。
有這層鐵絲網，以及兩層帆布。
即便是長管身火銃，五十步外，即便穿透這層網，對皮糙肉厚，骨頭硬的戰馬來說，也不會造成當場致命性死亡傷害。
不光戰馬。
此刻，他的軍服內，胸前就穿著一塊，用雙層帆布夾包的鐵絲網護甲。
相較於戰馬的護甲，他們的護甲內部，多了十幾層絲綢。
這種護甲的防護性，並不比以前的絲綢紙甲弱太多。
但靈活性比之前更好。
對戰爭中，將士們身體的限製更小。
之所以能更換這種新的護甲，得益於鋼的產生。
鋼的延展性好，並且韌性也不差。
當燕藩有人發明了，用鋼拉鐵絲的技術後，鐵絲越拉越細，他們現在使用的新型護甲，就應運而生了。
燕藩很多小孩子，喜歡用這種鐵絲，套兔子。
砰砰砰……
密集清脆的銃聲突然想起。
脫烈從銃聲就知道，衝入五十步之內，身後的兄弟開始排射了。
每一種銃都有自己獨特的聲音。
即便是一樣的銃。
製作精良的不同，聲響也不同。
同樣的來福銃，大明來福銃排射的聲響和燕藩鋼製來福銃，也有細微的差彆。
對於燕藩銃聲，他閉著眼睛都能判斷。
“燕藩騎兵，進攻！”
脫烈猛地起身，順勢拔出狹長且鋒利的騎兵刀，大吼一聲。
一個標，兩千騎兵刹那間，衝入排射後，諸侯聯軍瞬間塌陷的缺口內。
諸侯聯軍的倭兵，在騎兵橫衝直撞衝來時，慌亂舉銃。
騎兵標的戰士，揮舞馬刀，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
騎兵標攪亂了倭國諸侯聯軍整個陣列。
於此同時。
後方三裡外。
在後方登陸，秘密潛行的周浪，帶著兩個標，四千騎兵，終於趕來。
“燕藩騎兵，進攻！”
周浪直接拔出馬刀。
騎槍都不準備使用。
遠遠，他就看到，留在王爺身邊的騎兵標，正在鑿陣。
這個時候，不需要騎槍排射。
隻要以最快的速度，從倭國聯軍後方，衝進去，配合前麵鑿陣的騎兵標，不斷橫衝直撞，將倭國諸侯聯軍的陣列打垮就行。
……
旗艦甲板上。
海軍艦炮炮擊已經完全停止。
煙霧也已完全散去。
藍玉等人，舉著望遠鏡，清晰可見，幾裡外的戰場。
混成騎兵協以標為單位，在混亂的倭國諸侯聯軍陣列中橫衝直撞。
凡事有倭國將領，試圖組織兵力，就會第一時間，被騎兵標衝垮。
外圍。
朱棣、柳升率領燕藩陸軍已經圍上去。
麵對在混成騎兵協衝擊下，混亂、乃至連火銃都慌張丟掉的倭兵，燕藩陸軍，以營為單位，或是一個營，或是數個營不等。
圍住一股倭兵後。
率先一通排射。
然後插上刺刀，就開始三五一組，以燕藩首創的軍中拚刺術，將一個個倭兵挑殺於混亂的戰場。
而倭兵的精氣神，也讓人吃驚。
混亂中，‘玉碎光榮’、‘為天皇陛下報仇’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很多倭兵，宛若自殺般，瘋狂衝向三五人一組的拚刺小組，尚未近身，就被同時瞬間刺出的數把銃劍，刺穿身體。
這樣自殺式進攻的倭兵很多很多。
朱樉微微皺眉，“以前不了解這個族群，沒想到，這麼瘋狂，若是換做咱們中原，死傷都超過一半，早潰散了吧？可看看這些倭兵，明明是送死，竟然還自殺式發起進攻……”
“倭皇萬世一係這套持續了千年，對這個族群影響太大了。”朱棡一邊舉著望遠鏡觀察，一邊說道：“我現在明白，老四戰前，為什麼計劃徹底打垮這支諸侯聯軍後，扶持諸侯家族，去次大陸了，類似這種，被倭皇影響很深的倭國人，留下來，也終究是個禍害。”
朱棡說著，笑笑。
老四是讓這群禍害，去禍害彆人。
他總覺，老四這樣做，還有更深遠的目的。
……
戰爭從日上三竿，一直進行到傍晚日落時分。
“玉碎光榮！天皇萬歲！”
最後一個站著的倭兵，舉著武士刀，大喊一聲，衝向朱棣時。
朱棣接過徐增壽手中，裝填好的燧發槍。
舉槍，扣動扳機。
砰！
一氣嗬成瞬間，清脆槍聲響起。
倭兵衝勢猛地一頓，額頭出現一個血窟窿。
夕陽餘暉映照下。
身子緩緩滑落。
噗通！
雙膝跪地，雙手緊握的武士刀，杵在地上。
跪向朱棣。
身後，一輪血紅的太陽，漸漸消失在地平線。
戰場一片安靜。
這一戰，除了部分逃走的倭兵，十萬諸侯聯軍，幾乎全都倒在了這片闊野上。
後世。
遷徙次大陸，最後又遠走西域的部分倭國人，把這一戰稱之為：日落之戰。
不過，當時，這部分倭國人，已經不承認自己是和族，不承認自己是倭國人。
而燕藩教科書，以及被同化的倭國人，將這一戰稱為：革新之戰！
無論，後世如何命名這一戰。
後世史學家，都共同認為，這一戰是燕藩軍靴響徹世界的起點。
也是整個世界，改天換日，江山變色的起始。
……
藍玉等人騎馬從遠處靠近。
藍玉扭頭詢問沐英，“從登上倭國，到這場戰爭結束，總共耗時幾天？”
“五天！”沐英看著布滿屍體的戰場上，一個個簇擁在朱棣身邊的燕藩軍人背影，凝重回答。
五天！
他知道，藍玉肯定也知道隻用了五天。
之所以問。
是因為震驚！
朝中很多人，恐怕還心心念念盼著老四輸掉戰爭。
可燕藩海陸軍，僅僅耗時五天，便已經取得了定鼎倭國的勝利！
不知傳回朝中，會引起多麼大震動？
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