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已經在各級將領率領下,啟動。
朱棣和朱元璋、馬秀英簡單告彆後,把空間讓給朱標。
快速走下祭壇,來到徐妙雲母子麵前。
“阿爹!”
朱棣剛靠近,小祈嫿就滿臉不舍叫了一聲。
朱棣笑笑,把小丫頭和在一邊,‘故作’矜持的雍鳴抱起來,叮囑道:“這一年,阿爹不在,你們不準搗亂,要保護娘親。”
“阿爹,不用保護金豆子嗎?”雍鳴突然好奇詢問。
朱棣、徐妙雲都被逗笑了。
朱棣看向繈褓中,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小眼睛的金豆子,看著雍鳴,笑道:“保護啊。”
和兩小家夥說了會兒話。
朱棣放下兩小家夥,讓他們去旁邊玩。
餘光瞥了眼,在遠處看熱鬨的烏雲琪格和娜仁托婭,“我不在期間,府中有什麼事,就交代她們去做……”
徐妙雲含笑嗔目,叮囑道:“我和孩子們都在家裡等著你,在戰場上,要保護好自己……”
四郎的領兵能力。
她從未懷疑過。
可今天父皇舉著四郎和大哥的手,握在一起。對四郎和大哥,以及對外傳遞什麼信號。
她看的清楚。
她很擔心,四郎為了父皇的期許,到了戰場上,不顧一切去拚命。
朱棣看了看左右,見眾人沒人注意他們這邊,伸手迅速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徐妙雲臉頰,“我知道,為了你和孩子們,我做事,也會好好考慮的。”
這些年,他得罪了多少人?
不知道!
總之肯定不少。
他若出事,有些講究的人,可能放下對他的恨意。
可有些人必然不會。
會把恨意,報複在妙雲和孩子們身上。
雍鳴還太小,擔負不起這副擔子。
彼時,妙雲和孩子們,將會過的十分凶險。
在雍鳴沒有成長起來,他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
“肉麻死了,渾身冒雞皮疙瘩!”
不遠處,娜仁托婭誇張的雙手環臂,哆嗦身子,扭頭嘀咕道:“小姐,看到了嗎?朱粗魯大庭廣眾下,捏徐小姐的臉……”
烏雲琪格好笑又好氣瞪了眼娜仁托婭,“小心長針眼!”
嘿嘿……
娜仁托婭訕笑,瞥了眼朱棣的方向,小聲道:“小姐,朱粗魯此番北征,恐怕會殺不少人吧,瞧瞧他當督辦檢校這段時間的鐵血手腕,殺他們自己人都狠,何況是咱們草原人……”
“你現在,怎麼也是他義妹,金豆子的姑姑,你和他說說,少造殺孽……”
烏雲琪格見娜仁托婭滿臉哀傷,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腦袋。
娜仁托婭就是咋咋呼呼,其實心地很善良。
“朱粗魯不是一個嗜殺成性的,他做事,都在權衡利弊,該殺的,彆說我了,就是妙雲小姐開口,恐怕也阻攔不了,他認為不需要殺得,我們不說,他也不會殺。”
……
朱粗魯為何會給人一種冷血、冷漠感。
就是這人那份冷靜、理智到極致的權衡利弊。
一個人,凡是權衡利弊後,能一絲不苟的執行,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朱粗魯這般冷血、冷漠、無情。
為何,很多人都忌憚朱粗魯發瘋?
這種極為理智冷靜,權衡利弊做出決定的人。
一旦發瘋,那一定一發不可收拾!
就像中原文化中的相生相克,陰陽兩極。
任何人事物,都有兩麵性。
極致的一麵,一定對應極致的另一麵。
朱粗魯平日裡,極致的冷靜、理智是表現在外,光明的一麵。
但於此對應。
朱粗魯另一麵也極為瘋狂。
誰把朱粗魯的另一麵逼出來,那就等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吧。
“小姐,你很了解朱粗魯啊?”娜仁托婭小聲嘀咕,擠眉弄眼。
烏雲琪格氣的攥了攥拳頭。
她裝小可憐作,惡心朱粗魯,總要了解這個人吧?
何況,她還是被朱粗魯俘虜回大明的。
怎麼可能不觀察一個俘虜自己的人。
……
“老四!”
朱棣和徐妙雲說著話時,朱標突然喊道。
朱棣這才注意到,二哥、三哥等此番一起北征的兄弟們,都已經跟著大哥,聚集到父皇、母後麵前。
群臣也都看著。
“我過去了。”朱棣說了一聲,大踏步走了過去。
在眾人注視中。
朱標帶著兄弟們,在朱元璋、馬秀英麵前跪下,兄弟十幾人,給朱元璋、馬秀英重重叩首後,起身。
朱元璋、馬秀英又叮囑朱棣等人後。
兄弟們翻身上馬。
朱標高舉賜劍,“出發!”
話音響起時,率先策馬揚鞭。
朱棣、朱樉、朱棡等人,跟著朱標,在祭壇周圍,數千雙眼睛注視下,意氣風發,馳騁離開。
……
所有人目視眺望。
直到徹底看不到朱棣等人背影後,才收回視線。
陸陸續續上了馬車。
百官三三五五乘坐一輛馬車,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激動議論。
“此戰,聚集了朝廷最精銳的大軍,最好的將領,必勝!”
“此戰勝,攻克北元王庭,打到捕魚兒海,太子爺的威望將徹底壓過朱四郎!”
“太子爺的位置越穩,將來我等忠良,勸說太子爺剪除朱四郎時,才更加萬無一失!”
……
王美人馬車內。
朱標長女,朱玉秀爬在車窗,笑著和同樣爬在朱元璋、馬秀英禦駕車窗上的小祈嫿招手。
祈嫿被常氏接到東宮小住的幾次,認識了朱玉秀。
片刻後,朱玉秀縮回身子,不解問:“娘,為什麼,好多人都喜歡祈嫿,母妃如此?皇祖父、皇祖母也是如此?還有二叔、三叔他們也是,都特彆喜歡祈嫿?”
‘很多人喜歡朱祈嫿,可同樣,因為她父親是朱四郎,很多人對他們兄妹,也恨之入骨。’
王美人腹語著。
這些話,肯定不能說給自己孩子。
笑道:“因為你四叔厲害,你四叔光芒太盛,你祖父、祖母他們對你四叔的喜愛,就轉移到了你堂姐和堂兄身上。”
……
“朱祈嫿真討厭!”
前麵一輛馬車內,朱允炆看著祈嫿爬在禦駕馬車內,一會兒從窗口探出頭,一會兒又撩起前麵簾子,負責趕車的太監,諂媚笑著逗弄,生氣放下簾子。
片刻後,抬頭看向呂氏,“娘,這回北征,所有的榮耀都是父親的對嗎?四叔就是再厲害,也隻能給父親做嫁衣,對嗎?”
呂氏微微皺眉,“這番話,是誰和你說的?”
允炆這麼點年紀,不可能想到這番話。
朱允炆見呂氏麵露薄怒,緩緩低頭,小聲道:“外公對允炆說的。”
呂氏眉頭皺的更深了。
自從知道,父親聯合胡惟庸,想要推允炆,觸摸那個要命位置時。
她就無一日不心驚膽戰!
沒想到,父親私下裡,還和允炆說這種話!
可她卻不知該如何阻止。
難道,向父皇、太子爺揭發呂家嗎?
她做不到。
而且,一旦事發,也必然連累允炆。
“你外公和你說的話,千萬彆在你父親麵前講!也彆對外人說!”
就算朱四郎此番,就是給太子爺做嫁衣,可這些話也不該說出來。
更不能由允炆一個晚輩子侄說出來。
朱允炆小心翼翼點點頭。
……
二十萬大軍,數十萬民夫北上啟程。
從啟程這一刻開始。
全天下目光,都跟隨向北移動。
“也不知,此番燕王能不能再打出,當初帶領一千精銳,縱橫草原凱旋的精彩戰鬥。”
“陸軍第一鎮,天下第一強兵,此番,定然能打出更優秀,更大的戰果!”
……
天下百姓津津樂道,議論著,朱棣將帶領陸軍第一鎮,再打出多麼精彩的戰鬥。
大明士紳、商賈、官員們聽聞百姓議論,總會冷笑著暗道一聲愚民!
他們所有人都明白。
此戰,是太子樹立威望的一戰。
“朱四郎,隻是陪太子讀書,給太子做嫁衣!這一戰,朱四郎彆想出風頭!”
……
紛紛擾擾中。
月餘行軍。
陸軍第一鎮,進入山東境內。
朱樉、朱棡等幾位塞王,藩王衛都在北平停留,所以和朱棣在一起,隨陸軍第一鎮行軍。
朱樉看著進入山東。
隨著氣溫降低,換上了棉裝的第一鎮將士,背著火銃、以及四四方方的行軍背囊,沿著官道,默默行軍,眼中羨慕一閃而逝。
陸軍第一鎮並不是走在最前麵的一支軍隊。
可從金陵出發後,陸軍第一鎮一路都保持不緊不慢的速度,最初還沒覺什麼。
十幾天後,就不一樣了。
走在前麵的朝廷各軍,開始陸陸續續放緩速度。
而陸軍第一鎮,還是保持每天八十裡的行軍路程。
每一天,都要超越一兩支友軍。
如今,原本走在靠後的陸軍第一鎮,已經緊緊派在太子衛率,以及三支朝廷新軍後麵了。
這也就罷了。
這一路,他們跟隨陸軍第一鎮行軍。
真正見識了新軍的精銳。
新軍不光是武器、訓練上的新。
是方方麵麵都新!
每天紮營後,效命軍中的郎中、獸醫、修理火炮、火銃的技術性將領就開始行動。
郎中帶隊,要檢查每一營將士。
將士有任何不舒服,都要第一時間彙報郎中。
以至於,各軍在北上途中,都出現了或多或少,士卒因水土不服的掉隊減員。
就連前麵幾支朝廷新軍都不可避免。
而老四的陸軍第一鎮,至今都無一人掉隊。
炮車、隨軍的輜重車輛,每天都有技術性將領認真負責檢查。任何毛病,都會第一時間被找到。
……
種種細節,井然有序,讓人耳目一新。
朱樉還在觀察。
朱棡回神,“老四,北征之後,你不能隨便給我派幾個人就把我打發了,必須要配置一個,至少由標統級彆帶隊的指導團,從標統、管帶、隊官、排長、棚正,乃至郎中、匠人、獸醫都要搭配齊全的指導團,讓這個指導團,到我的藩王衛中,一級對一級,傳幫帶!”
朱棡的話音,驚醒正在觀察的兄弟幾人。
幾人紛紛轉頭。
“四哥,三哥要的,就是我們要的。”
“四哥,你可不能偏心!”
……
朱棣沒好氣笑著瞪了眼老十三幾人,“我既然要派出指導團,肯定給你們搭配一個完整的指導團,不過,提前說好了,這樣的指導團,最多四個,你們隻能輪流著來,至於你們如何分配,我可不參與。”
“當然是按兄弟們長幼了,先長後幼!”
“二哥,你太不要臉了,難道兄長不應該讓這弟弟嗎?”
“老十三,你和四哥不但是兄弟,還是連襟,你不要和我們搶了,你讓妙音小妹去求四嫂,四哥最寵四嫂,隻要四嫂開口,四哥肯定答應!”
“四哥,是吧?”
……
哈哈……
眾兄弟嬉笑打鬨著,頓時哄然大笑。
嗒嗒嗒……
急促馬蹄聲傳來,眾人聽到馬蹄聲,紛紛停下來,順著聲音傳來的前方看去……
一名斥候快馬疾馳而來。
抵近後,翻身下馬,跑到朱棣麵前,立正捶胸行禮後,大聲彙報:“王爺,標統讓卑職來彙報,前方劉家村村長,帶著全村村民在迎接王爺。”
……
“劉家村?”
“是不是就是那個給四哥和土橋村立碑的村子?”
“老八,你二哥我,還有幸為立碑填土了呢!”
……
斥候還在彙報時,一群皇子就開始好奇打聽詢問。
朱棣和劉家村淵源,他們都知道。
那時,他們四哥,被父皇貶為庶人不久,正處於被父皇猜忌、監視、折騰期。
“我知道了。”
等斥候彙報結束後,朱棣吩咐道:“回去告訴周浪,我們馬上趕往前軍。”
斥候領命離開後,朱棣轉身,“二哥、三哥,劉家村的族長劉祖昌和村民等著,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去,當然去了!”朱樉爽朗笑道。
隨即,兄弟幾人,在數十名親兵護衛下,策馬趕往前軍。
一個時辰後。
朱棣靠近劉家村。
遠遠,就見,劉家村村口,官道旁邊,站滿了村民。
朱棣靠近後。
劉祖昌帶著村民圍上來,“草民劉祖昌,拜見燕王及各位王爺。”
朱棣翻身下馬,扶起劉祖昌,“劉族長不必拘禮。”
劉祖昌起身,“王爺,我們劉家村眾人,聽聞王爺率領陸軍第一鎮將士北上,特備了點薄酒,請王爺和各位王爺……”
朱棣忙抬手,婉拒:“老先生,我們還要趕路,不能耽擱時間……”
劉祖昌暗暗觀察著,身著陸軍分體式軍服的朱棣。
‘這位舉手投足間,氣象萬千,氣度恢弘啊!’
劉祖昌暗暗感慨。
當初,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劉家村竟然能和燕王有這樣一段淵源。
後來,燕王陪太孫北上前往遼東時。
他才從在門下省給皇帝做近臣的小兒子書信中得知。
土橋村朱四郎就是燕王朱棣。
後來,這位王爺就潛龍出淵,一發不可收拾。
考取狀元。
前往福建。
幾年時間內,福建的稅賦年年增加。
期間,又傳來這位在東番打下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基業之地。
……
年前,小兒子寫信回來,又詳細講述了這位王爺回朝,兩百艘海軍戰船,一千五百門火炮,鳴響秦淮河。
以及陸軍第一鎮,天下第一強兵的消息。
小兒子還讓人捎回一些稀奇古怪的香料、果乾。
據說,都是隨這位王爺抵京的海商販賣的。
得虧當初聽說這位王爺搞鄉土村社,土橋村也搞得有聲有色,小兒子寫信回來,勸說他幫著劉家村鄉親搞鄉土村社。
他聽進了勸說。
說實話。
當初他內心是有些抵觸的。
雖說整個劉家村,都是劉姓一族。
可他也打算,在災年時,用一個良心價格,把鄉親們的土地收到他家。
然後讓族親們,佃租種田。
他家有秀才,小兒子還當官,可以免田賦。
族親們給他家當佃農,甚至比自耕農還省心嘞!
之所以最終決定幫鄉親們,出錢出力搞鄉土村社,也並不是小兒子的勸說,起了決定性作用。
就是因為這位王爺。
甭管對方出海與否。
他都想通過這一行為,在燕王心中,留一個好印象。
畢竟,誰知道,未來時局如何發展呢。
保不齊,哪天,這位或者這位的後代,就會乘坐無數海軍戰船,打回中原呢。
這可不是他說的。
是他小兒子說,金陵很多官員在觀摩海軍戰船鳴炮後,私下裡都這麼議論。
大明朝臣如此敵視這位。
這等風氣不扭轉。
太子若不加以扼殺這等風氣。
瞧著吧,將來,太子和燕王肯定會有矛盾。
他雖不為官。
可到底活了幾十年!
土埋脖子了。
他吃的鹽,都比彆人吃的米多!
“王爺不能停留吃頓飯,那一定要把我們給將士們準備的酒帶上。”
“老先生……”
朱棣剛開口,就被劉祖昌打斷:“王爺,這都是我們劉家村搞鄉土村社後,寫信向土橋村取經學來的……”
朱棣微微愣怔。
看著眼前這個頭發花白,比幾年前,明顯更顯蒼老的士紳小老頭,不由驚訝,“劉家村搞鄉土村社了?”
據他所知,劉家村所屬縣府,並不在這些年,朝廷鄉土村社的計劃序列中。
劉伯溫這些年,推動地方搞鄉土村社。
主要集中在三類地方。
一類,一些軍事、政治上重要的樞紐重鎮、縣府。
有利於鄉土村社的傳播。
一類,潛力巨大,農耕條件好的區域。
有利於迅速為朝廷創造經濟效益,彌補,朝廷在推動鄉土村社建設中,支出的成本。
最後一類,就是自然環境惡劣,民心不穩的區域。
鄉土村社建成,迅速解決溫飽問題,有利於地方安寧,以及民心擁戴朝廷。
劉家村不屬於三類中的任何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