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徐府,書房的燈燭還亮著。
吱呀!
門突然從裡麵打開,徐達和朱棣走出來。
徐達突然頓足,轉身,看著朱棣,“真不準備告訴妙雲?”
朱棣笑著搖頭,“不了,她總喜歡擔心這擔心那……”
妙雲的小腦瓜子聰明的很,還總喜歡替他擔心這擔心那……
徐達了然朱棣的意思,笑笑,伸手拍了拍朱棣肩膀,“咱知道了,咱家大丫頭,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選擇,恐怕就是追著你,去土橋村,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朱棣點點頭,請安後,轉身離開。
哎!
目視朱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徐達歎了口氣。
抬頭,天很高,再厲害的人都觸摸不到。
夜很黑,很深邃,誰都無法洞察到未來。
唯一能做的,就是未雨綢繆,多做點準備。
徐達搖了搖頭,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
朱棣回到小院。
就見閣樓亮著燭光。
溫暖柔和的光線,充盈在屋內,一個倩影在小屋內徘徊轉動……
唇角情不自禁浮現笑容。
提步上閣樓。
腳步聲率先傳入屋內。
徐妙雲抱著兩個睡著的小家夥,站在門內。
吱呀!
輕輕開門聲響起,朱棣推門而入。
徐妙雲含笑輕聲問:“阿爹和你聊什麼,聊到這麼晚?”
朱棣笑了。
其實,這就是他想要的,回家後,總有那麼一個人等著,問一句。
輕拿輕放轉身,關門同時,笑著低語:“也沒什麼,就是聊了聊父皇的磨刀計,泰山擔心咱們。”
徐妙雲轉到朱棣麵前,嗔目看著朱棣,“隻有這些?”
‘瞧吧!他就說,妙雲的小腦瓜子聰明的很。’
看兩個小家夥睡的正香,突然俯身低頭,在徐妙雲唇角啄了一下,得意笑道:“真隻有這些!”
徐妙雲俏臉瞬間紅撲撲,思緒被搞亂,劈叉了。
眸中含笑瞪了眼朱棣。
兩人回到裡麵臥房。
把兩個小家夥放下後,為了讓徐妙雲不胡思亂想,朱棣故意仔細講述:“泰山有些不放心,問了一些細節……”
朱棣講述的,都是些徐妙雲以前就知道的。
今晚,也的確和徐達說過這些。
……
啊!
徐妙雲邊卸妝邊認真聽,突然隻覺身子一輕,輕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摟住朱棣脖子。
嬌呼尚未落下,人已被朱棣橫抱起來。
俏臉微紅。
朱棣含笑低頭,“現在信了吧?”
“是不是輪到你說,我聽了?”
徐妙雲紅著臉,雙手摟著朱棣脖子,不解反問:“我說什麼?我沒有想說的……”
話中,眸中狡黠一閃而逝。
朱棣笑了,他就不信,妙雲沒聽懂,“我喜歡聽你用哭哭唧唧的哭腔唱歌……”
徐妙雲俏臉瞬間通紅,把頭蒙在朱棣胸前,偷偷張嘴做咬人狀,輕聲低語:“我不想唱,我還沒摘發簪……”
“這不公平,我說了這麼半天,輪也輪到你了!”朱棣湊近,附耳揶揄同時,抬手拔下發簪。
烏黑秀發,如瀑般絲滑垂落……
……
春夏交替。
春風暖夜。
黃鳥夜啼。
一夜好夢。
翌日四更天。
小樓燈燭亮起。
徐妙雲把臉猛地枕頭內,隻能看到,晶瑩好看的耳朵,紅透了……
朱棣坐在榻邊,隔著白內襯,幫徐妙雲揉著小腰,取笑道:“說了,讓你彆起來了,我有手有腳,還不能穿個衣服?偏不聽,現在好了吧,丟人了吧……”
醒來後,因為要去上朝。
妙雲執意要給他穿衣服。
可下地瞬間,發生了趣事。
妙雲小腰賭氣,離家出走,直接跪了!
“不許說!”徐妙雲‘惱羞成怒’的悶悶聲傳出。
朱棣笑笑,手上力道微微用力,“力道怎麼樣?”
嗯!
好一會兒,徐妙雲臉蒙在枕頭裡,頭也不抬,催促,“你快去上朝吧。”
朱棣笑笑,把被子給徐妙雲蓋好,附耳低語,“兩小家夥還得一會兒才醒來,你再睡個回籠覺……”
話罷,深深嗅了嗅,起身笑著離開。
啪!
輕輕關門聲響起時。
徐妙雲才緩緩轉頭,臉紅紅,含笑看著閉上的房門……
思緒情不自禁,被拉扯回,今早起床下地一幕……
光著腳丫子,剛剛踩著地麵,起身,就那麼不爭氣的跪了……
“好丟人!”
嗚喵一聲,再次把臉蒙在枕頭裡……
要是沒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打擾她和四郎就好了,這樣平淡且溫馨的生活,她就是一直丟人都願意。
在四郎麵前丟人,不算丟人!
……
東宮。
王美人正在服侍朱標穿衣服。
朱標指著擺在桌案的孫子兵法,“這本書,你幫孤收著,往後孤學習兵法的時候,就來你這裡……”
王美人扭頭看了眼。
歡快笑著點頭,“嗯,妾一定給太子爺保管好。”
王美人猶豫一下,最終忍不住,試探詢問:“太子爺,今早早朝,燕王也要參加嗎?”
朱四郎又要出風頭了嗎?
朱標點點頭,笑道:“今天早朝,主要討論老四的鄉土村社,你也去土橋村看過,知道鄉土村社的意思,今天老四就要全盤道出他的想法……”
是否要推行鄉土村社。
之前胡惟庸提及時,父皇順水推舟,和百官達成一致意見。
推行已經不成問題。
但如何推行。
卻是今早早朝要解決的問題。
……
‘今早早朝,一定要讓朱四郎狠狠栽個跟頭!’
王美人認真傾聽,默默祈禱。
春闈第一名。
朱四郎出儘風頭。
今早早朝,若是再讓朱四郎出儘風頭。
恐怕短時間內,金陵百姓眼中,就隻有朱四郎,沒有太子爺了!
這種無與倫比的尊榮,朱四郎一個臣子,一個弟弟,怎麼這麼不懂事,他應該交給太子爺去做!
據貼身侍女說。
現在金陵百姓,都在議論朱四郎、徐大丫,隱隱約約懷疑,朱四郎就是燕王朱棣,徐大丫就是魏國公掌上明珠徐妙雲。
一旦朱棣和朱四郎兩重身份合二為一。
她都不敢想象,會不會有愚民認為,朱四郎比太子爺更適合做儲君?
……
奉天殿。
五更天,賠光了的百官聚在一起,三三五五,咬牙切齒議論著。
“今早早朝,朱四郎的鄉土村社,彆想通過!”
“對!”
“可之前咱們已經同意推行鄉土村社了。”
“可我們沒有答應,如何推動!同意推動,和如何推動,這是兩碼事!”
“彆忘了,胡相也支持鄉土村社,胡相為何要支持鄉土村社?”
“誰知道,可能腦子壞了!不過,今早早朝,一切都會明朗!”
……
胡惟庸站在前麵,耳聞百官憤怒議論,感受著一道道視線落在身上,滿嘴苦澀,左臉頰,詭異輕微抽搐。
自從昨天吐血後。
他的左臉頰就這樣了。
下朝回府,找來郎中號脈診斷,確診這種情況是由於極端憤怒下,中風了!
不過並不嚴重。
郎中說,紮針配合藥物調養,就能痊愈。
……
一些同僚視線尖銳且怨恨的緣由。
他也一清二楚。
和朱皇帝攤牌,引發督查百官。
同僚們損失慘重。
塗節已經在詔獄,等著秋後問斬。
眾人的恨意,隻能瞄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