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兗州。
又一天臨近出發前。
大營,李成桂營帳。
李成桂臉微微發白,眼眶內,眼神微微顫抖,看著平靜坐在對麵的朱棣,‘明四皇子在戰場上狠,玩弄手段也狠!’
他怎麼也沒想到,剛剛投效大明,就卷入一場,大明頂層權力鬥爭。
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彆說他是個單獨的個體。
就是整個高麗李氏。
乃至整個高麗。
都沒資格參與大明頂層權力鬥爭。
可現在,明四皇子需要他。
答應?
拒絕?
腦海中,兩個聲音咆哮對峙,勢均力敵。
眼神餘光,順著敞開的營帳簾子,往外看了眼,外麵已經忙著拆營帳,馬上就要動身啟程了。
收回視線,看著朱棣,小心翼翼試探,“四皇子有意爭儲奪嫡?”
要是明四皇子有意爭儲奪嫡。
他就敢押上整個李家。
乃至,把整個高麗、高麗百姓作為出賣籌碼,押眼前這位皇子。
戰場較量,以及一路觀察,他總覺,這位皇子,骨子裡的冷漠,具有站在最高處,俯視眾生的素質。
就應該當皇帝,稱孤道寡!
朱棣微微抬眼皮,瞥了眼李成桂,放下茶杯,笑著搖頭:“不用試探我,我不想當孤家寡人。”
他還想讓雍鳴、祈嫿,以及他和妙雲以後的孩子。
正兒八經,單純把他當個父親。
不想把自己搞的像老頭子。
帝王不是那麼好當的。
無與倫比的權力,就要舍棄很多東西。
他無法揣度,當老頭子聽到他被困草原的壞消息時,是什麼心情。
但肯定不好受。
老頭子想儘一個父親責任的同時,可他還是個帝王,帝王就必須考慮整個國家利益。
“不要瞎揣測,我就是要報仇,為這次跟隨我,戰死的兄弟報仇。”
李成桂眼底失落之色一閃而逝。
腦海中,拒絕聲開始占據上風。
可,或許是真發自骨子,害怕眼前這位四皇子。
他不敢拒絕。
而且,萬一對方現在沒有爭儲奪嫡之心,往後有了呢?
雖未見過大明皇帝、太子,據說明朝太子十分仁義賢明,但隻要明四皇子有奪嫡問鼎大位之意。
他還是看好眼前這位。
“下臣可以幫四皇子!”李成桂一咬牙道:“可等事情落定後,陛下若是問及真相,臣能否實話實說。”
朱棣深深看了眼李成桂,點點頭,笑著起身,轉身往外走去,“可以。”
李成桂目視朱棣離開,緊繃的身體瞬間垮下,長長吐了一口氣,苦笑……
明四皇子比他年輕多了。
也就和他長子、次子相仿的年紀。
可給他的無形壓力,卻太大了。
……
“四郎!”
朱棣剛走出李成桂營帳不遠,聞聲,循聲轉頭……
徐達神色凝重從側麵走來,靠近後,低聲詢問:“就不能給馮國勝一條生路?”
話中,緊盯朱棣。
越來越靠近金陵,四郎在做什麼,他隱約察覺到了。
馮國勝肯定沒留下確切把柄。
可四郎能給馮國勝製造!
典型的不講規矩!
隻要我知道你有罪。
即便沒證據,我都要製造證據,審判你!
這種行事作風,太過霸道!
以前沒發現,四郎還有這樣一麵。
和朱皇帝,簡直就是父子一脈相承。
嫂子說的不錯,這些皇子中,最像大哥朱皇帝的,其實就他這女婿。
“泰山。”朱棣認真行禮後,堅定搖頭,“馮勝挑戰了我的底線,我最討厭這種背後射來的暗箭。”
小一千兄弟跟隨他出發。
回來的隻有五百多人。
四百多人的性命,永遠定格在某一刻。
“馮勝是做的滴水不漏,可滿朝文武都明白,此番,不可明說的貓膩。”
“我知泰山和馮勝是多年的老兄弟,可馮勝的命是命,那些戰死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馬革裹屍是軍人最終歸宿。
所以他並不恨,殺死戰士的北元對手。
戰場廝殺,雙方無論誰生誰死,都不是私仇。
但這場戰爭,並不光明。
馮勝身為遼東總兵。
戰死兄弟的頂頭上司。
卻為一己私利,行齷齪肮臟!
“若是馮勝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往後國戰中,或許還會出現類似的事情,此番已經戰死的兄弟,肯定不希望,往後的袍澤,重複他們的經曆。”
朝堂上,大家鬥一鬥,爭一爭沒什麼。
無非就是關起門來,內部利益鬥爭。
肉還爛在鍋裡。
其他人總還有機會,反敗為勝,咬一口。
馮勝的行為,典型的為了一己私利,不惜把更大利益讓給外人。
他以為做的滴水不漏。
即便失敗,也可以全身而退,無非就是損失點利益?
滿朝文武,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偏要讓這些人大吃一驚。
徐達明白了,也不勸說了,拍拍朱棣胳膊,叮囑:“想鬨就鬨一鬨,此番你的功勞實在有點太大了,鬨一鬨也沒什麼不好,不過,記住不要把太子牽扯進來。”
馮勝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他不管了!
誰讓馮勝這次,的確做得過分了。
朱棣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隊伍再次啟程。
……
十天後。
金陵城。
天色剛剛亮,金陵城瞬間熱鬨起來,百姓早早便成群結隊往北門趕去。
“確定是今天吧?”
“確定了,朝廷昨天就通知了,不可能有假!”
“今天要好好看看,燕王長啥樣。”
“俺也是。”
……
皇城。
奉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