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呼喊聲、哭聲、爭相逃命的咒罵聲,在整個遼陽城內沸反盈天。
諸如‘納哈出戰敗’、‘明軍打來遼陽’、‘明軍旗杆上還挑著遼陽王人頭’之類的驚悚言論。
在爭相奔逃的人群中傳開。
反倒是明軍的喊殺聲,在驚恐哭喊叫罵聲中,甚至都聽不到了。
“我家大人是太尉乃兒不花!”
“不要跑,明軍沒有多少人!跟著我家太尉,打回去!”
“把明軍趕出去!”
……
乃兒不花騎馬逆行入城,看著爭先恐後,蜂擁逃命的人群,臉色鐵青。
一個族群垮掉,就是這般?
脊梁骨被打斷!
精氣神被抽空!
他從未見到如此一幕,從上層權貴,到底層牧民百姓,全都被恐慌籠罩。
就沒有一個人,敢轉身向後看一看。
所有人腦袋裡,隻剩跑!逃!
昔日,驕傲的成吉思汗子孫去哪兒了!
先祖們的血勇去哪兒了!
“不要喊了!”乃兒不花回神怒叱一聲。
臉色漆黑,額頭三條橫紋更深了。
喊了大半天,除了少數幾個年輕人,再無一人,敢和他逆向往城內衝。
好幾個年輕人,還在中途動搖,悄悄混入出城的人群中。
遠離城門後,街道忽然變得空曠冷清。
到處一片狼藉。
乃兒不花循著喊殺聲,帶著數十親兵,策馬奔衝而去。
……
遼陽王府。
府門前。
兩夥人相遇。
朱棣端坐馬背上,手中蒙古彎刀,沾滿鮮血,刀麵上的鮮血沿著刀刃,‘滴答滴答’滴在地麵。
乃兒不花視線從朱棣戰馬下的元兵屍體,轉移到朱棣身上,手緩緩握住,掛在馬腹旁側的刀柄上,“你們是明軍?”
“對!”
聲音落下,兩個人幾乎同時猛地夾馬腹,催動坐下戰馬朝對方衝去。
“殺!”
張武帶著十幾個兄弟跟在朱棣身後,大喊一聲,緊隨衝出……
幾乎眨眼間……
朱棣就和乃兒不花相遇。
兩人同時揮刀。
砰!
都是蒙古彎刀。
碰撞的金屬交鳴聲響起瞬間,‘哢嚓’……
詭異斷裂聲傳入耳中。
乃兒不花臉色巨變,顧不得虎口撕裂的鑽心刺痛,身體第一時間向後平躺。
後仰刹那。
他就看到,手中彎刀斷為兩截。
寒芒刺眼,從眼中一閃而逝,他條件反射閉眼時,戰馬突然痛苦嘶鳴,又戛然而止。
坐下戰馬猛地一頓……
“救太尉!”
“救太尉!”
……
乃兒不花的親兵,親眼目睹,朱棣斬斷乃兒不花的彎刀,餘力又順勢將馬頭傾斜斬斷,膽寒大叫中,倒也沒忘親兵的職責,不顧一切衝向朱棣。
乃兒不花從無頭坐騎邊,狼狽起身,怔怔看著,‘明軍小將’屠戮他的親兵。
他就沒見過,力量如此恐怖的人。
中原曆史上,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項羽,也就如此吧?
幾名衝向乃兒不花的親兵,驚恐大喊:“太尉!走!快走!”
一名親兵翻身下馬,把戰馬讓出來,拉著乃兒不花上馬。
乃兒不花這才回神。
沒絲毫猶豫,翻身上馬後,大喊:“撤!”
無論明軍有多少,有這個‘明軍小將’在,他這點人什麼也做不了。
朱棣和張武幾人,合力把最後幾名纏敵解決後,目視乃兒不花奔逃離開的背影……
“朱先生,要不要追?”張武氣喘籲籲詢問。
對方親兵喊太尉,肯定是大人物。
朱棣搖頭,“算了,衝到王府內,點把火,把遼陽王府燒了!”
逃出去的遼陽權貴,肯定最清楚遼陽王府的位置。
遠遠看到遼陽王府火光衝天,會更加驚恐。
權貴恐慌,下層士兵、牧民就組織不起來。
今晚他們就是安全的。
……
遼陽王府的大火,整整燒了一夜都未熄滅。
並且還引燃了王府附近,權貴的府宅。
天亮後。
朱棣等人站在南門城頭,看著東邊依舊燃燒的大火。
圍三缺一,唯獨放開東門,就是為了讓這群權貴爭相逃命。
一旦權貴精英亂了,一座城就會徹底失去秩序。
譚淵喃喃道:“娘的,咱們真把這事兒給乾成了?這傳揚出去,是不是得震驚天下?”
旁邊的袍澤全都自豪笑了。
朱棣笑笑,轉身詢問:“死傷了多少兄弟?”
張麒臉色有些難堪,“五十個,比之前好幾天傷亡都重!”
朱棣點點頭,打仗就不可能不死人。
何況他們這種處境。
“馬上去火化戰死兄弟的遺體,中午之前,我們帶著兄弟們的骨灰,撤離遼陽。”
張麒點點頭,帶人迅速離開。
臨近中午。
南門。
朱棣策馬在陣列前走動。
幸存的八百多兄弟,人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點彩。
可每個人都精神抖擻,佇立在馬背上,目光灼灼看著朱棣。
經此一戰,兄弟們徹底服了,再無半點質疑。
這種仗,以前想都不敢想!
這哪裡是秀才朗。
分明是武曲星下凡!
“兄弟們想不想再痛痛快快殺一番!”朱棣忽然扯著嗓子大喊。
“想!想!想!”
戰意昂揚聲響起。
朱棣抬手,聲音戛然而止,笑道:“既然兄弟們還想痛痛快快再殺一次,咱們就往回折返,去前天夜裡經過的安平山!”
“出發!”
“是!”
將士們沒有詢問,沒有質疑,順著朱棣手指的方向,抖動馬韁,再次開始轉進。
譚淵、張麒騎馬湊到朱棣身邊。
張麒看了眼朱棣,‘朱兄弟身上的秀才氣越來越少了,為將者的氣息越來越濃了。’
朱兄弟身上的氣質變化,他感受的十分清晰。
可,這種蛻變太快了點!
不合常理!
更像,與生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