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八年。
鳳陽陪都,太孫朱雄英的小宮院書房內。
隆武二年,流血事件後。
大明的朝局,在往後的六年中也並不平靜。
保守派善做主張,衝動製造出的流血事件,的確如朱棣所預料,把大明大皇帝朱標逼上了梁山。
兩年後,首輔方孝孺雖然還在內閣。
但朱標卻調整了內閣排名順序。
黃子澄擔任首輔,方孝孺被降為次輔。
隆武四年的調整。
保守派頓時狂歡。
而革新一時間仿佛陷入萬馬齊喑的境遇。
先皇帝朱元璋在世時,地方革新派官員迅速擴張,在地方上,革新版圖的擴大態勢,如同突然間被人掐住了脖子。
在隆武四年,方孝孺降任次輔後,不但發展勢頭消失,逐漸,大量地方革新派官員,在大皇帝朱標的默許下。
首輔黃子澄的主導下,開始被調任到一些不重要的位置。
或者,直接找理由罷官免職。
地方革新版圖,從隆武四年開始,急劇收縮。
於此同時。
先皇帝朱元璋時期,從福建走出來,在大明各地立足的雇工身股製工廠,也隨著權力風向的變化,被迫收縮。
短短四年時間。
以往在保守派版圖立足的雇工身股製工廠,在各種刁難中,不得不被迫撤退。
要麼退到,大明治下,三個最大的革新地區,福建、蒙漢示範區、太孫朱雄英影響力最強的安徽行省。
要麼,退到尚且在堅持的,零零散散,散落在大明版圖上,苦苦堅持的革新區域內。
這種風向的變動。
也勢不可擋的對太孫朱雄英,產生了很強烈的影響。
也恰是這些動蕩,以及氛圍壓力磨練。
讓此刻坐在書房書案後,這位大明太孫,更加沉穩有力。
方孝孺觀察著,心中不由感慨欣喜。
這六年的動蕩。
對於太孫來說,未必就是壞事。
他從這位已經越發成熟,脊梁越發筆直的太孫身上,隱約看到了,那位出走大明,如今,在保守派威壓下,民間都不敢大聲討論的王爺的影子了。
雄英放下手中茶杯,抬頭,揮灑自如笑道:“次輔,怎麼突然來了?”
方孝孺知道,雄英這是在勸說他,他們最好保持一點距離。
免得讓他被人針對。
畢竟,現在太孫的處境的確不好。
皇帝已經幾乎常年都在陪都長安。
甚至,還經常禦駕親征西域。
監國都沒落到太孫身上,反而是二殿下朱允炆在監國。
他過分和太孫走的太近。
太孫是擔心,他被人針對。
隨即搖頭笑道:“無妨,我此番來這裡,是奉旨而來,沒有人能說三道四。”
雄英眉頭微挑。
奉旨?
那肯定是奉父皇的旨意。
他可不相信,父皇突然想他了。
因為隆武二年的士子流血事件,以及後來,父皇大肆啟用保守派。
並且,全麵扶持私人工廠的原因。
他們父子間的矛盾,可謂越來越激烈。
隆武六年,父皇更是直接下旨,讓他來鳳陽讀書,無詔不得見駕。
每年,除了年節,能奉詔回京看看母後。
其他時間,他隻能一直待在鳳陽。
整個安徽行省,推進革新,也隻能靠楊榮師兄為首,當初皇祖父讓他親自訓練出的一營兄弟。
他連鳳陽都不能隨意離開。
某種程度,等同於,被圈禁鳳陽。
他可不相信,父皇突然想他這個忤逆子了。
當然,剛才那一刹那,心中有那麼一絲激動,可緊接著,他就暗暗自嘲一笑,收起了那一絲不該有的激動。
他希望和父皇的關係變好。
到並不是因為,他心心念念那個位置。
隻是,他也想要一點父愛罷了。
若是能像四叔和雍鳴那樣。
他就是不當這個,太孫又如何?
“噢?父皇怎麼突然想起我了?”
聞言,方孝孺默默歎了口氣,說道:“陛下想讓太孫去見一下秦王、晉王、周王三位王爺。”
雄英再也控製不住,自嘲笑了。
他已經知曉原因了。
從十三叔被父皇奪了藩王衛開始。
這些年,陸陸續續,其他叔伯,也識趣的,在各種暗示下,把手中兵權上交朝廷了。
然後,又被父皇任命為將帥。
統兵去極西之地,為父皇開疆拓土。
當然,這些識趣的叔伯,雖然還能掌兵,但他們的兵權,早已不是自己的藩王衛了。
都是忠於朝廷的兵馬。
父皇啟用他們。
一、安撫。
畢竟,隻要交了兵權,還能擁有一定權力,很多叔伯,懂得怎麼選擇。
二、讓這些叔伯親自去開疆拓土的過程中,親自把四叔燕華的工業品市場搶過來。
離間這些叔伯和四叔的關係。
起初,這些叔伯是不願意的。
交出兵權後,就安安心心做閒散王爺去了。
畢竟,他們還記得,當初四叔怎麼支持他們。
可後來,隨著大明的精英經濟,隨著開疆拓土,傾銷市場越來越大,發展勢頭越來越猛後。
尤其是二十二叔,安王朱楹。
因在父皇削藩王兵權,激憤之下,說了些大不敬忤逆之言。
被父皇下昭獄。
父皇逼著四叔。
用燕華一整套第二代蒸汽動力戰艦製造技術,以及配套工廠交換二十二叔一家人性命。
朝廷海軍,自此解決了無法自行造艦問題後。
在海軍上,同樣有了和燕華抗衡能力。
其他這些叔伯。
在嬸子們、以及他們的母妃勸說下。
很快識時務的忘記了四叔對他們的好,徹底倒向了父皇。
這些年,不但在為父皇,拚命於極西之地,開疆拓土。
極力賣命表現。
而且還學起了那些保守派權貴官員。
借助朝廷工業化大發展時期,到處伸手,吃著乾股。
如今的叔伯中。
也就二叔、三叔、五叔,尚未交出兵權,同時也沒有向父皇低頭。
之所以如此。
說到底,二叔他們和父皇是一母同胞。
隻要二叔他們自身不犯錯。
且不交兵權,父皇也沒借口。
父皇無論怎麼樣,對外的麵子上,總得過得去。
“他終於,要向我二叔他們下手了,自己覺得無法說出口,就讓我這個當侄子的,替他去說?”
方孝孺豈能聽不出雄英話中的嘲諷。
默默歎了口氣。
皇帝父子的關係,恐怕再難破鏡重圓了。
其實,若不是他還想等著看一個,像燕華那樣的大明。
想著,把太孫扶上那個位置,去開創那樣一個未來。
他或許也不會苦苦堅持了。
方孝孺收起低落心情,抬頭,“不久前,西征大敗了……”
雄英臉色凝重。
“消息被封鎖了,但這次敗的有點慘重。”
“寧王為首,好幾位王爺都被西方聯軍俘虜,戰損超過八萬,陛下想讓太孫與三位王爺,去一趟燕華,見一見燕王,最好能通過燕王的關係,把寧王等人想辦法贖回來。”
哼!
雄英微哼一聲,“我就知道,早有這麼一天!”
現在的大明可了不得。
疆域麵積大的很。
據說,都兩千萬平方公裡了!
要不是這麼大的疆域麵積。
這麼多的人口。
就憑朝廷,沒有挖掘內在市場潛力,讓百姓全都一定程度,富裕起來。
這些年,工業化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麼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