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啊孽緣!”
“怎麼才能斬斷這屢孽緣……”
……
方孝孺在飯桌上,一邊吃飯一邊發愁嘀咕著。
啪!
突然的拍案聲,嚇得方孝孺一個激靈站起。
一桌子人,全都被嚇到了。
方孝孺父親,方克勤黑臉瞪視方孝孺,喝斥質問:“你是不是招惹煙花柳巷,那些不乾不淨的女人了!”
方孝孺看著妻子臉色變白。
妹妹滿臉鄙夷。
年幼胞弟方孝友一臉躍躍欲試,一副恨不得拉著他去無人處,問一問,煙花柳巷有什麼好玩兒的。
頓時哭笑不得,“父親,兒怎會做如此敗壞家風,不知廉恥……”
啪!
方克勤再次拍案打斷方孝孺的話,“那你為何自下朝回家,就一直念叨孽緣、孽緣?”
“不是女人,是和一個男人……”
男人?
方父聽聞,身體猛地晃悠幾下,好懸一口氣上不來,下一秒,豁然起身,“我打死你!你竟然和一個男人……我呸!我方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厚顏無恥,敗壞家風的東西!”
“爹,爹,聽我解釋……”
啊!
“爹,彆打了,彆打了……”
……
一陣雞飛狗跳後,方孝孺狼狽至極的躲藏到發妻身後,把發妻推到前麵。
總算用發妻,克製住父親的雷霆大怒。
方父舉著雞毛撣子,氣喘籲籲,喝斥:“你給我和那個男人斷的乾乾淨淨!要是再讓我聽到一點風聲,我就打死你這畜生!”
“斷不了啊。”方孝孺委屈的都快哭了。
聞言,方父頓時眉頭一挑。
方孝孺知道要壞了,語速極快道:“這個人是燕王!”
方父揚雞毛撣子的動作停下來,眼角狠狠抖動,小聲喃呢:“燕王竟好這一口?他怎麼能看上你?”
朱棣:……
“不是,爹,你彆亂說!”方孝孺都嚇呆了,忙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
“燕王這個人,用他自己的話說,氣量很大,心裡不記仇,可他給人往小本本上記啊!”
“孩兒上次去土橋村,大清早去,饑腸轆轆,也怨徐家小公爺太熱情了,一時沒忍住就吃了燕王親手做的飯,然後又很沒君子之風,去欺騙了燕王……”
……
“如今,孩兒又被派去江寧縣履任縣令,這不是孽緣是什麼!”
“你剛才怎麼不說清楚!”方克勤放下雞毛撣子,狠狠瞪了眼方孝孺,轉而叮囑其他人:“燕王好男風之事,是個誤會,今晚的事情,都給我忘記!”
他之前一直在外擔任地方官。
也是年節時,才被朝廷調回朝中,閒賦了幾個月。
最近聽聞風聲,朝廷有意讓他去山東濟寧履任知府。
所以對次子這些事情,並不知曉。
方孝孺總算敢從發妻身後出來了,揉著後背刺痛處,‘嘴賤’的毛病又犯了,小聲嘀咕道:“你也得給我說話的機會,抽的這麼狠這麼重,好像我不是你親生的……”
方克勤緩緩捏緊雞毛撣子……
方孝孺妻子注意到了,悄悄揪了揪方孝孺衣袖,提醒。
方孝孺注意到方克勤臉黑漆漆,手又握住雞毛撣子,瞬間閉嘴。
“老爺,禮部尚書呂本大人求見。”就當父子兩人,一個想動手教子,一個戰戰兢兢,隨時準備開溜時,府中管家打破了詭異氣氛。
方孝孺臉上反感一閃而逝,不由皺眉,“父親,應該是找孩兒的,都是這個江寧縣令的緣故,孩兒去應付一下,您就不要露麵了。”
‘蔣胖子,大家都是沒娘的孩子,同是苦命人,何苦難為彼此!’
方孝孺懷著對舉薦人蔣進忠的怨念,起身前往會客廳。
去江寧好處多多。
但他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想去!
……
一路行至會客廳,在門外,側麵幾步外……
頓足、深吸氣、咧嘴擺出一副笑臉後,才提步快走,
“呂大人,希直怠慢了。”
呂本正在會客廳喝茶,未見人就聽到了方孝孺的聲音。
抬頭,便見方孝孺步履匆匆走了進來。
方孝孺入內後,就第一時間抱歉解釋:“家父染了風寒,已經休息,請呂大人見諒。”
呂本瞥了眼。
他來方府時,方府管家告訴他,方府一家人正在用晚飯。
這會兒方希直說方父染了風寒?
分明就是有意避著他。
避著就避著吧。
反正他也不是找方克勤。
相似的事情,在金陵城每天都上演,大家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撕破臉皮。
呂本笑嗬嗬起身,簡單關懷詢問幾句方克勤的病情後。
在方孝孺招呼下,兩人重新落座。
呂本重新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笑著恭喜,“希直,我得恭喜你,這為官第一步走對了,這一步走踏實走穩了,將來無限可期,徐相、胡相那個位置,必有希直一席之地!”
‘代表太子許諾?’
方希直暗暗詫異呂本的大膽。
當今陛下這一朝,他肯定是沒資格坐到那個位置了。
倒是自從傳出朱四郎衝刺會試的消息後,朝中就流傳,朱四郎一定會在洪武朝,坐到胡惟庸、徐達的位置。
但他很懷疑,這些流言,就出自身邊這位。
因為這樣的流言,會讓胡惟庸感到警惕,敵視朱四郎。
這可是很不錯的借刀殺人!
不過,他沒有證據證明他的猜測。
“呂大人說笑了。”方孝孺謙虛笑笑。
他不想和呂本繞來繞去,直接詢問,“不知呂大人深夜來訪……”
呂本放下茶杯,方孝孺頓時提高警惕。
“近期,江寧學政向禮部上了一道吹捧政績的折子,土橋村一個村,近三十個孩子,都有通過童生考試的資格,想向朝廷請功……”
呂本邊說邊審視方孝孺。
今天被太子那般不給麵子訓斥。
他已經不敢對鄉土村社做文章了。
但他絕不容許,土橋村將近三十個孩子,全部通過童生考試。
江寧地方學政把這當成政績往上彙報。
可這同樣給朱四郎增光。
朱四郎的風頭已經很盛了,必須壓一壓。
可他身為禮部尚書,也不能直接給一個縣的地方學政下令。
這件事,讓方希直這個明日就要去赴任的江寧縣令去辦,最合適不過。
……
方孝孺聽著聽著,也明白了,微微皺眉,心中有些惱火。
就算和朱四郎有矛盾。
也沒必要牽扯一群孩子吧?
太下作了!
“呂大人,恕下官不能答應!”方孝孺忍著怒火,起身嚴肅作揖拒絕。
哼!
呂本氣的哼了一聲,臉瞬間變黑,起身,“方希直,我知道你品性好,但做官一味死腦筋,不但害己,還會害了太子!”
“朱四郎的風頭太盛了,我們隻是稍微壓一壓他的風頭!”
啪!
話罷,呂本黑著臉甩袖離開。
他是萬萬沒想到,方孝孺竟敢這麼毫不留情麵的拒絕他。
……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