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爭先恐後地鑽入鼻息,餘依皺著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
模模糊糊中,她看見一片橄欖綠的色塊向她湊近,而後矮下了身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好受些了嗎?”
暮寒玨擔憂地握起餘依的手捏了一下。
接到陸斯霆電話的時候,暮寒玨還在忙著軍區的事。
一聽說餘依傷的頭破血流,心臟倏忽就捏緊在了一起,連軍裝都沒來得及換就匆匆趕來了定位上的醫院。
餘依晃了晃腦袋,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顱內炸開一樣,疼得她想殺幾個人。
“有點疼……”餘依的聲音弱弱的。
她雙目呆滯地看了一圈病房內的環境。
床邊還圍著陸斯霆和不得不坦白事實的簡糖。
“這是哪?”
“這是醫院。”暮寒玨前傾上身,抬手握住了餘依的下巴,“依依,你彆嚇我。”
餘依先是一陣茫然,旋即用力甩開了暮寒玨的手。
“先生,我和你壓根就不認識,不要一上來就動手動腳好嗎?”
“什麼?”
暮寒玨僵住,瞳孔瞬間緊縮在一起。
他猛地站起來,不小心絆到了椅子,將那鐵質的椅子腿在地上拖行了兩下,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音。
“依依,你再看看我。”暮寒玨捧起餘依的臉,強顏擠了一個笑容出來。
“你不可能不認識我……”
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呢?
他們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個日夜,他們還相互攙扶著度過了荒村的十七天。
她怎麼可能會不認得他?
餘依就那麼漠然地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遠比看著一個陌生人時還要冰冷,以至於在很多年後,暮寒玨每每回想起這畫麵都仍覺忐忑。
忽然,她笑了。
兩眼彎彎,盈盈而笑,纏在頭上的紗布還更添了幾分與平日不同的清冷破碎之美。
餘依反捧起暮寒玨的下巴,在他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笑著說“我騙你的,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心中的石頭穩穩落地,暮寒玨鬆了口氣,伸出手擰了把她軟乎乎的臉蛋。
鬆開時,瓷白的臉上多了道紅痕。
餘依痛得直皺眉“乾什麼呀?一言不合就動手。”
“不準再和我開這種玩笑。”暮寒玨沉著張冷臉道,“我真的會害怕。”
餘依拉著他的手,調侃道“還有我們暮大首長怕的事呀?”
“和你沾上關係的事我都會擔心,更彆說失憶這種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東西。”
他抱住了餘依,下巴墊在她的頸窩上,側臉的輪廓緊貼著她的臉,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依依,彆嚇我。”
“乖啦乖啦。”餘依反扣住暮寒玨的腰身,“以後再也不騙你了,好不好?”
“嗯。”
暮寒玨放她自由,將險些被自己踢翻的椅子拉了回來坐下,與餘依十指相扣的手像是不願意鬆開。
陸斯霆歎了口氣,將手搭在暮寒玨肩上按了按“怪我,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早知道我就帶她回局裡再聊了。”
暮寒玨沒抬頭,淡淡地說“不怪你。”
簡糖心裡也有些自責,餘依要是不出麵給她撐腰也不會被撞到腦袋磕個大口子出來。
她說“我不該逞一時痛快和於姣起正麵衝突的,這幾年在家待得腦子轉不過彎來。”
“於姣?”暮寒玨扭過頭來看了他們倆一眼,“於姣把她推成這樣的?”
簡糖點了點頭。
陸斯霆歎口氣,摟著簡糖的肩膀拍了拍“是啊。如果是彆人,我當場就可以替餘依出了這口氣,可偏偏她是於家的人。”
雖然陸家和暮家的地位都遠遠淩駕於於家之上,但於家好歹也是撐起炎國半邊天的豪門世家之一。
如果真的因為這種事情起了衝突,不光是有損家族之間關係,甚至會導致時局變化。